李萧玉确实卧床不起。就像上次上巳节时一样,她一直高烧不退,导致她神志不清,对周围的一切完全不了解。宫医生给她检查后,开了一些退烧、镇静的药物,还嘱咐了饮食注意事项。随后,他们就收拾好了医疗箱,返回王宫禀报。或许,宫中的御医确实比外面的御医更有效。服了几剂药后,李萧玉的病情逐渐好转。虽然她还因为病痛而身体虚弱,但至少可以吃东西了。见她的病情好转,顾绍庭松了口气,向太后表达了谢意,连连向皇宫的方向行礼。
顾绍庭不想和她争辩,提议道:“娘,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不如回自己的住处去休息吧?阿玉需要安静的休息。”陈氏扬起眉毛。“你觉得我很吵吗?”
顾绍庭弯下腰,道:“儿子不敢,我只是担心你在这里待太久,会影响阿玉的恢复……” 听到他的话,陈氏看了一眼充满苦药味的房间。之前她并没有注意到,现在他一提起,房间里就弥漫着病态的气息。她连忙掏出手帕,捂住鼻子和嘴巴。“我走了,你也离她远点,让女仆照顾她,别让她连累你了。”
顾绍庭答应了,送走陈氏后,便转身回了李萧玉的房间陪她。 生病期间,李萧玉明显瘦了。 几天后,嫂子崔玉娘和嘉宁公主前来探望。只见李萧玉坐在床沿上吃药,脸色苍白,原本红润的脸颊现在也褪色了。两人都露出关切的表情。 “我以为只是普通的风寒,怎么这么严重呢?”
说话的少妇穿着浅蓝色的外套,边缘有金色的刺绣,面容精致,眉毛如缕缕青烟。她就是李萧玉的嫂子,李彦书的妻子崔玉娘。
都说嫂子如母亲。看到过年的小姑子如此虚弱的样子,崔玉娘的眼圈都红了。“早知道这么严重,我就叫你哥哥跟我一起来了。”李萧玉知道嫂子总是情绪激动,忧心忡忡。她赶紧递给她一个金橘,精致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嫂子,你放心吧,我吃了药,已经好了很多了,虽然我现在的样子可能不太好,但是再休息几天,就会恢复的。”
金橘,是从南方果园新鲜送来的,非常甜。”
崔玉娘看了看掌心的金色金橘,又看了看嫂子,说话的时候,嫂子显得精神抖擞。她心里稍稍放心了一些,招呼两个年幼的孩子过来。“以珊、以柏别玩了,来吃金橘吧。”
可惜崔玉娘第一个孩子就流产了,但第二年,她就被赐予了一对龙凤胎。如今,这两个孩子已经两岁了。以柏是个活泼的男孩,而以珊则是娇嫩可爱的女孩。两人都穿着崭新的红衣,宛如庙宇中的金童玉女,让人见了都心生欢喜。 听到母亲的叫声,两个孩子高兴地跑过来,紧紧地抱在崔玉娘身边。“母亲,你先给我剥一个吧!”
李萧玉看着两个乖巧漂亮的孩子,眼神不由柔和起来。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平坦的小腹上,心中轻叹了一口气。 三年过去了,她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有时候闹事也不完全是陈氏的错。当儿媳妇没有什么成绩可言的时候,婆婆很难保持良好的心态。 陷入沉思中,李萧玉突然想起了嫂子的建议。或许顾绍庭也去看一下医生是个好主意? 然而,如果一个男人因为生育后代的问题而寻求医疗建议,那将是对他尊严的打击。她必须仔细考虑如何在不伤害他自尊的情况下提出这个话题…… “不得不说,你在院子里关得太久了,对身体不好,多出去走走,就不容易生病了。”
一个清脆活泼的声音打断了李萧玉的思绪。。她抬眸,看到斜对面坐着的郡主嘉宁,目光温柔地看着她。
嘉宁作为段公家宠爱的小女儿,性子有些娇惯,但内心却并无恶意。新皇帝即位后,嘉宁被许配给李萧玉的二弟李承远。今年五月,这位备受宠爱的小公主将正式入赘,成为李萧玉的嫂子。 此时,她一边悠闲地嚼着莲子饼,一边对李萧玉道:“快点好起来吧,等春天来了,天气暖和了,我带你去打马球,去爬山,去湖边划船——好啦!”多运动,你的身体就会变得更强。”
李萧玉看着无忧无虑的公主,眼中绽放出笑容。“那我就先多谢我二嫂了。”
提起“二嫂”,嘉宁脸红了,害羞道:“我还没嫁进你们家呢。”
旁边的崔玉娘笑道:“快了快了,再过几个月,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以珊、以柏两个小孩子也学着父母的样子惊呼道:“是啊,姨姨,你就是我们家的一员了!”
屋院里充满了欢声笑语,直到下午,太阳西下。崔玉娘与嘉宁告别离开。 临行前,嘉宁邀请李萧玉,“再过几天就是上巳节了,你和楚世子一起出去看花灯吗?你去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
上巳节是崇安城的一件盛事。往年,李萧玉都会出去看花灯,但今年,她生病了,心情也受到了年夜饭的影响。她并不急于出去。 正想着如何婉言谢绝,崔玉娘轻轻插话道:“阿玉,你还是跟他们走吧,你二哥的口才不太好,在公主面前就结结巴巴了。如果你和你姐夫有他们陪着,他就不会觉得太尴尬,公主也会更安心。”
嘉宁的小计谋暴露了,脸颊涨得更红了。但她却固执地回答:“我……我还没有同意跟他走。”
崔玉娘夸张地叫道:“不好了,你小舅子知道了,恐怕要难受了。”
“玉姐姐!”
嘉宁的脸更红了,跺了跺脚,转身就走。
李萧玉也知道她二哥是个内向的人。如果他和郡主单独出去,恐怕一晚上都说不出几句话来。而上巳节,对于未婚男女来说,是难得的见面、表达感情的机会……沉思片刻后,为了二哥的婚姻幸福,她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一起去吧,人多了会更热闹。”嘉宁闻言,眼睛一亮。“那就这么定了,我们会坐马车去你的住处,在那里等你,别迟到了。”
李萧玉笑着答应了。崔玉娘看了眼自己的安、寿两个孩子,神情有些遗憾。“要不是这两个小家伙这么小,灯市没那么拥挤,我也想和你一起去。”
李萧玉目光温柔地安慰着她。“孩子们长得很快,过几年我们就可以带他们一起出去玩了。”
崔玉娘微笑着看着可爱的孩子们,感觉他们带来的幸福掩盖了她小小的遗憾。 当嫂子们在屋院里享受着温馨欢笑的时光时,国公府的春爱殿却紧闭着,笼罩着秘密。 陈氏坐在沙发床上,皱着眉头,盯着下面坐着的深蓝色袍子的圆脸侍女看了半天,才将目光收回到桌上的棕色瓷瓶上。 “这药,会对身体有伤害吗?”
陈氏犹豫了。
额头上有一颗大痣的丫环一脸诚恳的说道:“夫人,这药是给少爷的,就算你给我一万个勇气,我也不敢用什么有害的药来欺骗你。休息吧。”放心,这药名叫金寰风月丸,是风月楼的秘宝,不轻易对外开放,只供塔内尊贵的客人使用,比如皇室贵客。夫人,您可以不知,这药不但对身体没有任何伤害,而且还有养阳补肾的功效,正是因为我和塔主三十年的交情,花了五十两银子,她很不情愿地把这丹药给了我,不然的话,就算你想自己得到,花费数百金币不一定能得到一个。”
闻言,陈氏额头上浮现出一道皱纹,旁边的侍女也注意到了她的表情。她不悦地瞪了丫环一眼,骂道:“你这个蠢女人,你以为我们夫人会卑鄙到用这种东西吗?你知道她的身份吗?”
丫鬟被这骂声吓了一跳,赶紧从凳子上站起来,抬手捂住嘴,鞠了一躬抱歉。“你看我这张傻嘴,夫人就像仙人一样,不染尘世之事,怎么会知道这些肮脏的事情?”
见丫环明白了,陈氏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好吧,你作为一个女人,也不容易,即使是在过年的时候,我也很欣赏你为我付出的全心全意。”
说着,她向侍女做了个眼神,语气也变得轻松起来。“翠霜,走之前带她去房间喝杯热茶吧。”
翠霜明白了,将药收入囊中,带着丫环退出大殿。 不多时,翠霜回来了,不屑地嘀咕道:“那个贪吃的老太婆,我给了她两百两银子,六卷细缎,她还不满足,还从丫环手里拿了几盘糕点声称要供奉三清佛祖。哎呀,谁知道最后是在香桌上,还是在她自己肚子里呢。”
陈氏并没有太在意这些,只是接过了翠霜递给她的那瓶药。她将它捧在掌心,凝视良久,神色凝重,又犹豫不决。 看到陈氏的犹豫,翠霜悄悄走近,小声说道:“夫人,老太婆刚刚说过,如果你执意要走,最好还是在自己的住处安排……” 翠霜的话还没说完,陈氏就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以允许?!”
翠霜叹了口气,“屋院被严密监视,你忘记上次的事了吗?”
上次事件时值中秋节,李萧玉来月经,不能和丈夫同床共枕。陈氏趁着儿子喝醉的机会,安排了一个年轻的丫环,赤身裸体地溜进了他的床上。 她哪知道儿子会被吓得尖叫起来,吵醒院子里的人。李萧玉正好赶到目睹了这一幕,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娘家。 不但计划失败,还引发了与冲进春爱殿的顾绍庭的一场大战。陈氏气得差点晕过去。 “老太婆说,既然你下定了决心,那就一路走吧,不管成功与否,那对夫妻,都必然会闹出一番风浪,既然如此,我们就尽力去做吧。”
“就算再吵架,你也不会不知所措……总比上次少爷对你心不在焉,一事无成。”
翠霜小声说道,试图说服她。
这句话,触动了陈氏的心。毕竟迟早会吵架。要建立新的事物,就必须打破旧的事物。她不能袖手旁观,看着李萧玉那个狐狸精独占自己的儿子却没有任何结果。 作出决定后,陈氏微微挺直了背脊,示意翠霜靠近一些。她低声说出指令。 大年初十,停了几天的雪又开始下起来。洁白晶莹的雪花,如柳絮、梨花般飘落,轻轻飘落,散落一地,给高大的朱红色宫墙披上了一层白色的轻纱。 慈宁宫内,郑太后微笑着吩咐宫女玉芝,将装满金色瓜子的绣花丝囊送给元公家的两位公主,象征吉祥如意、长寿。 两位公主微笑着接过钱袋,异口同声地表达了对郑太后的感激之情,并说了许多吉祥的话。 一旁的端王妃满脸笑容,对郑太后叹息道:“陛下太宠她们了,她们都已经是出嫁的小姐了,怎么还接受您的压岁红包呢?”郑太后端着一个白色凸纹茶杯,微笑着看着两位妩媚的公主。“就算结婚了,那也是晚辈不是吗?作为一个姨姨,给晚辈发红包没什么。”
然后,她又对怀有身孕的建安公主说道:“下次,把你的小猴子也带上吧,给我慈宁宫增添一些热闹。”
建安公主抿唇,轻笑道:“只要陛下不介意他胡作非为。”
“这个年纪的孩子,就是调皮的。”
郑太后笑着调侃建安公主。然后,她转向端王妃说道:“你真有福气,当了祖母,当了曾祖母,很快,你又会有孙子了,有你的子孙在身边,过年一定热闹。”
对你来说,可不一样……唉,只是因为你今天来陪我,陪我说话而已,不然的话,我的皇宫可就很荒凉了。”
端王妃听出了郑太后话里的意思,轻声问道:“皇上对于选妃有什么打算吗?”
“计划?”
郑太后哼了一声,语气有些沮丧。“每次我提起这个话题,他都回避话题,说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孩子长大了不受母亲控制,现在他是皇帝了,我还能管他吗?别管他了,一提起他我就生气。”
郑太后不屑一挥手,扭头看向嘉宁。“立春之后你就会嫁到李家去吧?”
嘉宁脸一红,羞答答道:“是的,五月以后。”
“我记性不好。”
郑太后抚平袖子的折痕,微笑着看着嘉宁。“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在皇宫里哭闹着要糖吃,不给你糖就在地上打滚,没想到这么快,你就成了别人的媳妇。”
提起小时候的糗事,嘉宁脸色一热。“太后,请不要提那些让我难堪的事情。”
郑太后道:“好吧,我就不提了。”
“不过你放心,李家家教很严格,李二郎我也见过一两次,他是个诚实善良的孩子,你嫁给他,就不会受委屈了。”
“就她这脾气,谁敢欺负她?李二郎娶了这么凶的老婆,日子可不好过啊,能回来不被欺负,不告状,也算是幸运了。”
嘉宁俏皮噘嘴。“谁欺负他了?上巳节他还邀请我一起去看元宵。”
“月下相会,黄昏之后。”
建安挑眉。“不错不错,看来李二郎也不是一个完全愚钝的人。”
虽然王朝的文化比较开放,上巳节也算是恋人相会的日子,但对于她们这样的贵族女子来说,即使订婚了,私下安排也是不合适的。 见嘉宁有些不悦的表情,嘉宁连忙解释道:“不只是我们两个人,还有昌乐公府世子夫妇跟我们一起去。”
闻言,端王妃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而郑太后则惊呼道:“李萧玉不是还没有好起来吗?已经痊愈了吗?”
“关于她的病……” 嘉宁话还没说完,外面一声巨响打断了他们:“陛下到了!”
大厅内的人脸上露出惊讶之色,连忙站起身来,向走近的人行礼。 皇帝高大的身影带着外面雪天的寒意,大步走进大殿。他先向郑太后行了一礼,然后整了整自己的袍服,热情地看着端王妃和她的女儿们。“不必多礼,请坐。”
“多谢陛下。”
母女俩回答道。
皇帝落座后,端王妃便带着两位公主入座。大厅陷入一片安静,不再像之前那样轻松舒适,反而莫名地充满了一种压抑感。 皇帝见此异样,端起白玉纹茶杯,对郑太后道:“我走近便听见笑声,不知道姑姑和我的两个妹妹,与太后谈话时,为何如此欢喜?”郑太后轻笑道。“我们刚才说的是嘉宁和李二郎,还有李萧玉和她丈夫打算去上巳节。”
皇帝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垂下了目光。“原来如此。”
他喝了一口茶,缓缓抬起眼,看向坐在下座的嘉宁。“她康复了吗?”
受到皇帝的询问,嘉宁心里莫名的紧张。虽然她的表弟一向温和平易近人,但自从当了皇帝之后,似乎就形成了一种无形的距离,让她心里有些忐忑。 平复了心情后,她声音略显紧张地回答道:“是的,前几天我去看望了她,虽然她看上去还是有些疲惫,但是精神却好多了。”
皇帝沉默片刻,转头看向郑太后,淡淡一笑。“看来太后娘娘派来的太医起了作用,之前她因病连下床都起不了床,现在她可以计划出去和别人玩了。”
郑太后应了一声,正要转移话题,就听到皇帝半笑着说道:“崇安的上巳节可热闹了,那些年在北朝的时候,常常回想起当年的盛况。”
灯笼亮了,盼望已久。”
一向语速快的嘉宁立即说道:“皇上既然回来了,如果您想看元宵,就可以出宫去享受吧。”
话还没落下,端王妃就瞪了她一眼。“别在陛下面前胡言乱语。”
嘉宁被目光迷惑,低声嘀咕:“我什么时候说错话了?”
“陛下不能随意出宫。”
端王妃看着女儿,严厉的说道。然后她转头对上头的人道:“陛下您别生气,嘉宁说话不假思索,都是我和她父亲太宠她了。”
皇帝微笑着,随意地摆了摆手。“只是家人之间的闲聊而已,姑姑不用这么紧张。”
郑太后也插话缓解紧张气氛,并转移话题,把焦点转移到建安身上,说起自己的小儿子。 又坐了一会儿,端王妃借口迟到,带着两个女儿先走了。 天色昏暗,寒风呼啸,翡翠珍珠马车在平坦的宫道上滚动着。 摇曳的马车内,端王妃一脸严肃的看着嘉宁。“你、你真是太傻了。”
嘉宁委屈地撅起嘴。“我做错了什么?”
端王妃目光定定地看着她。“你见了皇上,为何提起李萧玉和上巳节?你不是傻?”
嘉宁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挑衅地反驳道:“这有什么问题吗?李萧玉和皇上的事情已经是很多年前的旧闻了,我想皇上已经不在乎了。你这个闹事的人。”
端王妃被她自信满满的反驳一时间愣住了。看着嘉宁那副若无其事又傻乎乎的表情,她心中涌起一股挫败感。 建安赶紧上前帮忙缓解紧张气氛。“娘亲,您别生气,姐姐只是随口提起的,皇上心大,不会跟她计较的。”
端王妃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她一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一边在脑海中回放着皇帝的神态和动作。 他看上去平静淡然,但或许太过平静淡然了…… 无论如何,根据她多年的经验,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想到这里,她抬手拧了嘉宁的耳朵,同时目光严厉地看着建安,郑重的劝诫道:“你们两个都听我说,现在你们表哥是皇帝了,以后你们跟他说话的时候,永远记住君臣之尊,亲人之尊,尤其是你嘉宁,说话前三思而后行,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嘉宁耳朵被扭,痛苦地叫了一声。她不敢反驳。“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啊啊啊,母亲,你放开吧,好痛——” 暮色深沉,端王妃的马车离开了高耸幽静的宫殿。 持续的降雪持续了五天,直到上巳节这天终于停了,天空放晴,似乎不愿打扰红尘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