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胎记吗？”

忽然，白给又在吴老汉的右手腕脉搏处发现一个圆形图案。

“这……应该是吧。”

牛皮连忙看过去。就见吴老汉的手腕内侧，一个指甲盖大小的一个黑色圆圈。

胎记……对，是胎记，因为庄稼汉怎么会去纹身呢，毫无用处啊。但这胎记圆的太不正常，哪有人会长这么圆的胎记。所以，又不像是胎记，或者说不是胎记。

“是吗？我觉得不像……”白给道。

“为什么？”

牛皮道。

“胎记一般都出现在背部、臀部、头部、面部，极少情况出现在四肢上。而像这么圆的胎记，就更是不可能了。”

白给道。

“那……那这是啥啊……”牛皮道。

“我也不知道……”白给依旧摇了摇头。这件事情太多奇怪的地方了，而唯一所了解的就只有吴老汉而已，其它一概不知。

时间不等耽搁太久，白给暂时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先将吴老汉火化。一是对吴老汉的尊重，二是免得再横生事端。

一番清洗整理，终于将吴老汉清理干净，又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这也是为了让吴老汉走的体面一点，像个样子。白给收拾的时候，其余人都远远的躲着，不敢近前。不单是因为吴老汉是鬼，还因为吴老汉现在的样子太过狰狞可怕。

妞妞的尸体则是村里的几个妇人给收拾的，一边哭，一边收拾。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梳理了头发，有心人还把她最爱的小木马给拿了来……

“听说吴老汉被道爷给收了？”

“你看那不就是吗，躺着呢。”

“唉，听说妞妞也死了。”

“啊？！妞妞也死了？！这这……”

“唉，可怜的娃……”

“谁说不是啊，那天要是大家上去拉开贾家的人，也不会有这些事了。可怜了这孩子才三岁啊……”

“这债啊要算就算在李秀才身上，这小子太坏了！”

“是啊，怎么能这样啊，唉。”

就在大家七嘴八舌的时候，一个老婆婆跺着拐杖冲了进来。“……唉，都是我家那个畜生啊！这个畜生啊！他怎么能去打吴老汉啊！他怎么能啊！”

老婆婆一边说，一边哭，一边跺着拐杖。

众人立时让开两边。就见李秀才的媳妇云十娘怀里抱着一个襁褓，一手搀着老婆婆颤颤巍巍的走了进来。来到院中，老太太拉着媳妇就对着吴老汉和妞妞的尸身就跪了下去，梆梆梆的不住磕头。

“妞妞，妞妞啊，婆婆对不起你啊，是我家那个畜生害死了你啊，婆婆该死啊，该死啊，婆婆给你磕头了……给你赔不是了啊……”婆婆一边哭着一边磕了下去，一旁的云十娘也不住的抹着眼泪。

“来，孙儿，给妞妞姐姐磕头，给吴爷爷磕头。”

婆婆抱着孙儿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

“现在磕头有啥用，早干嘛了。要不是你们家李秀才打死吴老汉，能弄成这样吗！”

“……就是，现在干嘛，猫哭耗子吗！”

“唉，真是为了钱什么都做的出来啊。”

“……哎呀，你们也不能这么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呵，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那你把我们村都杀了算了！”

“我不是这意思，算了，我不说了……”

“……吴老汉死了，妞妞死了，还有好几个家里人都失踪了，你说说这叫什么经！”

“……他们家是人，我们就不是人？要不是看着他们家就剩两个女人和一个小孩，我非杀了他们全家……”

“……我的意思大家都有难言的苦衷，不是说他杀人是对的……”

“……真没想到他家李秀才能这么心狠手辣，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

“哎，听说被砍头了，到现在钱也没找着……”

……

一群人指手画脚的说着，纷纷指责李家，因为吴老汉和妞妞因他而死。也因为李秀才，村里有人失踪了。大家太恨李秀才了。战乱、疫病、贫穷……这年月一切的苦难，似乎都要从吴老汉的死开始，然后归结加诸到李秀才身上……因为这有这样才会有一个发泄的口子，发泄的理由，发泄的对象。

“这个是李秀才的老母亲和他媳妇十娘，还有不满百日的孩子……”牛皮给白给说道。

“是我们家李秀才不对，是我们母子不对，我给大家磕头了。要不是我这个老不死，拖累了家里，祸害村里，害了吴老汉和妞妞，也不会现在这样，我该死，我才该死啊……我给妞妞磕头，给吴老汉磕头，给大家伙儿磕头……”说着李家婆婆梆梆梆的在地上磕个不停，额头磕破了也不停。李家媳妇赶忙去拉她，她又开始扇起自己的嘴巴。

“……我该死，我该死，我生了个不孝子啊，是我害了大家，我害了大家啊……”李家婆婆声泪俱下，不停的抽打着自己。

“还我男人来，你们还我男人来！！！”

一个矮墩墩的农妇当头冲了过去，对着李家婆婆的头就是一脚；一个瘦一点的农妇一巴掌将云十娘扇倒在地。紧跟着几个人对着李家婆婆和媳妇就是拳打脚踢。

“对，还我男人！”

“我家男人就因为你们不见了，我可怎么活啊！你们这一家子祸害！”

“打死她们！要他们一家子偿命！”

咒骂和愤怒的声音此起彼伏。白给立刻冲了过去，手脚切开那些人，一把扶起老太太和李家媳妇，紧紧的抱在怀里，用身形护住三人。拳脚不断的落在白给的头上、身上、背上，白给没吭声。他知道大家的愤怒，知道大家的无力，知道大家的苦……

“够了！！！”

牛皮大叫一声，冲过去将几人拉开，其他人也跟着帮手。

“好了好了，够了！”

“……你们再打可是要连小娃娃也要打死吗！”

“我要打死她们！还我婆娘！”

“……还我男人！你们这家子畜生……”

“杀了她们，杀了她们给吴老汉和妞妞报仇……”

“让她们把钱交出来……”

一些人在不断怒吼，不住的咆哮……

白给把襁褓里的婴孩交给云十娘，又将李家婆婆从地上拉了起来，搀扶到一边坐下。李家婆婆浑身不住的颤抖，额头破了，嘴角也渗出了鲜血。云十娘紧紧的抱着婴孩，泪水不断的从脸上落下，不停的哭泣，却一句话没说。

“大家安静一下，听我说几句。”

白给轻声说道。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让白大哥说几句。”

牛皮立刻大声道，双手不断在空中挥舞，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但嘈杂声依旧不断，此起彼伏，一时间怎么也停不下来。

“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