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卿卿看着韩佳离开，她在墓园待到了晚上，才打了车回去。原本是打算下午就回海城的，机票都已经订好了，可耽搁了.......谢卿卿拿了行李，拨通了乔霆邺的电话号码。电话在三分钟之后才被接通。谢卿卿问：“你在哪里？”

乔霆邺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程婉：“兰桂坊。”

谢卿卿道：“具体位置，我过来找你。”

乔霆邺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把位置发了过去。程婉轻声问：“是卿卿姐？”

乔霆邺没回答，喝了一口酒。他问她：“杨真真会来找卿卿，真的跟你没有关系？”

程婉低垂着眼，在台上唱着歌的女人声音婉转，带着无限哀愁。她笑了一下，抬眼时，眼中就红了：“你会问我这句话，那就说明，在你心里，我已经被定罪了。我说有，或者没有，还有什么意义吗？”

乔霆邺盯着她的目光没有变化：“你不需要跟我说这些，我问你，你只需要回答有，或者没有。”

“没有。”

乔霆邺将杯子里的酒喝干：“杨真真被检查出来患有精神疾病，她能逃过法律的制裁，但这辈子都出不了疯人院。”

程婉从椅子上站起来：“霆邺！”

乔霆邺握住她抓着他袖子的指尖：“小婉，你是个聪明人，杨真真所做的事究竟跟你有没有关系，你我心知肚明。但你说没有，好，我相信你。但，只此一次。”

“是卿卿姐说的是不是？她在你跟前告状了？”

乔霆邺回身，面色黑沉：“你以为她是那种会在人背后说人是非的人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程婉松开手，垂着头，委屈可怜道：“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要这样看我。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跟我说话。”

“你在杨真真面前说你对我的感情，又谈卿卿跟我的婚姻，你想要暗示什么？杨真真是个有精神疾病的人，你在她面前提及这些，难道不是有意？”

“我怎么会知道她有精神疾病？她是你派给我的经纪人，我一个人在国内，谁都不能依靠，连说话的人都没有，她是你派来的，我相信她。在无人可倾诉的时候，我跟她谈及我的心事，有错吗？霆邺，为什么你会这样看我？为什么你会误解我？曲解我？”

程婉压抑着嗓音，眼泪已先一步掉下来，她仰头看着他，满心的委屈：“如果不是因为想要见你，如果不是因为舍不得，我不会回来。回来之后，我连打你的电话都要想着，你身边是不是睡着别人，我会不会打搅到你们。在这样痛苦挣扎的时候，我忍耐不住，跟我的经纪人吐露了心事，我有什么错？她会来香港找卿卿姐，她会做那些事，我怎么可能预料得到？”

她一边哭一边说，到后面，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脸红得厉害。她说：“不，我还是有错，就算再无法忍耐，我也应该忍耐下去，而不是跟别人说我有多苦，多痛。要不是我爸被人举报，我哥被沈晓海杀死，我们两个根本就不会是现在这样。是我有错，都是我的错.......”她哭着，心口痛起来。乔霆邺见着她要栽倒，忙伸手扶住她。“小婉？”

程婉刚才脸还是红的，在这一瞬间，面色忽然的急速白起来，她喘不上气来，眼皮往上，眼珠儿都翻了过来。乔霆邺抱住她往下滑的身体，忙往外走。谢卿卿正好从出租车上下来，找到这里。就见乔霆邺匆匆朝着她看了一眼，紧着嗓音喝道：“让一让！让一让！”

谢卿卿也被他搡到了边上。他开了车过来的，将车门打开，他立即把半昏迷状态的程婉送到了车上，转到这边来就要开车。谢卿卿见状，快步过去，坐到了他的后车厢里。乔霆邺从镜子里朝着她很严肃的看了一眼，那眼中的光，显然是不赞同跟责备的意思。谢卿卿道：“我跟过去，要是有什么事，两个人跑好过一个人跑。”

乔霆邺没有说什么，紧抿着嘴唇快速将车子从里边倒出去，直接就朝最近的医院开过去。一路上他不停的按喇叭，视线时不时落到身旁程婉的身上，满脸的紧张担忧。他刚才着急得，连她都不曾多看一眼。程婉在他心里，终究还是最重要的那一个。进了医院，程婉就被送到了手术室里。乔霆邺在手术室外站着不动，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手术室上方的红灯。他的全幅精神都在程婉的身上。谢卿卿感到心冷，不，不单单是心里冷，连手脚四肢都是寒冷的。她刚升起的一点儿冀望，在这一刻又一次化为乌有。好像见到了七年前的乔霆邺，抱着程婉在昏暗的巷子里奔跑，他喊着，小婉你醒醒，他说，小婉你不能有事。而她被丢在角落，受到的，除了指责和怨恨，什么都没有。谢卿卿自嘲的扯了扯嘴唇，她还在想什么？上了前，她道：“你坐下来等吧，一时半会儿的也出不来。”

乔霆邺听到她的声音，望见她平静如水的面孔，他蹙了蹙眉。谢卿卿见他没有搭理她，也未有生气的表现，反而是把包放到一旁的长椅上，转身走开了。乔霆邺听到她离开的脚步声，视线却落在她的包上。她今天带了一只铂金包，边角上蹭了一点儿青幽的颜色。乔霆邺坐过去，指腹在那颜色上轻轻一抹，置于鼻端一闻，就能闻到一股青草的气味。她去过墓园。谢卿卿回来的时候，乔霆邺就坐在她刚才放包的椅子上。谢卿卿过去，把手里的热咖啡递给他：“你不用着急，她应该不会有事。”

乔霆邺扫了她一眼：“真难得。”

“安慰你吗？”

谢卿卿笑了，她抬头看着手术室亮着的红灯，就着纸杯喝了一口咖啡：“俗话说得好，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按照这个说法，她的命，还长着呢！”

半转过去，看乔霆邺铁青的脸，她还是笑：“光有咖啡不够，也许要在这里过夜，要不要去给你买点儿吃的？”

乔霆邺拉着脸，咖啡都喝不下去，往旁边垃圾桶里一扔，他起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