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你大了！你要懂事！爷爷不会害你！这件事你不能插手，所有事，到此为止！”

“为什么？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不懂，不明白。谢益伟似头痛的抬手捏了捏眉心：“你坐下来，我慢慢跟你说。”

“可是.......”“没有可是。除非你是想在明年的今天去墓园见我。”

谢益伟声音低下来，那股威严冷硬就都不见了，嗓音里满满都是岁月积累下的沧桑，跟多年疲惫之后的无奈。谢卿卿没法儿跟他犟下去。可是她又担心韩佳。谢益伟的态度，让她清醒的认识到韩佳可能会面临危险。深吸口气，到了这个时候，谢卿卿也知道，自己是绝对没法儿离开这里的了，但是丢下韩佳不管，她又万万做不到。她看向对面的谢益伟，选择往后退一步：“我想打个电话给我朋友。”

谢益伟眉间一闪而过的阴郁，他抬了抬手，深知孙女儿的脾气，也不再逼她。谢卿卿极快拿出手机，走到一边，拨通了韩佳的手机号码。音乐声响起来，韩佳却没有立即接电话。想到乔霆邺的阻拦，她爷爷的态度，还有来之前韩佳也没有接电话，谢卿卿不禁感到着急，更感到一点儿恐慌。四年前沈晓海出事前那一夜，她心中的慌乱再度出现，堆山叠海似的涌上来。她不安的交替着跺了跺脚。就在她将要放弃的时候，韩佳终于接通了电话。谢卿卿赶紧喊了她一声，问她现在人在哪里。电话那端的韩佳显然觉得她这个问题有点儿奇怪，就说自己正在前往他们约好的地方，准备和她见面。听韩佳的声音并没有什么异常，谢卿卿又问她身边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儿。韩佳被问得莫名其妙。反过来问她怎么了，又问谢卿卿什么时候过去。从电话里的情况看来，韩佳应该没事。谢卿卿松了一口气。道：“我可能没办法过来了，咱们改天再约，有什么话，你微信上跟我讲。”

韩佳没在意，更没多问，答应了一声，就把电话挂断了。谢益伟看孙女儿长吐出一口气，连进门开始一直都紧绷着的面孔也好像松动下来一点儿。心里既替自己唯一的小孙女儿感到骄傲，又伤怀。骄傲的是，这个孩子不论经过了多少的伤痛苦难，始终还秉持着纯善的品性，没有让他失望；伤怀的是，她这样的个性，往后要吃的亏，要吃的苦，恐怕还会有很多，自己这一把年纪，还能看着她到什么时候。等到他两腿一伸，自己儿子是个没用的，出了事儿还得让孙女儿是帮他扛，哪里能指望他来照料这个丫头......“现在放心了？”

他声音不自觉的放柔和，招招手，让谢卿卿到他跟前来。知道韩佳好好的，谢卿卿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觉得自己刚才对自己爷爷那个态度很不可取。但，谁让他表现得那样肃穆，她才会一时想岔了......抿了抿唇，她低着头走过去，在谢益伟边上坐下来，声音软软的喊了一声“爷爷”。谢益伟“哎”了一声，无限感慨的抬手，将宽大的手掌心盖在小孙女儿的脑袋上。以前那样小小的一个人儿，现在已经这样大了，大得他再也背不动她，也不能护着她，把所有风雨都替她挡在外面。她长大了，而他，却老了。“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不知道爷爷到底为什么要阻止你去见你的朋友，又为什么那么霸道？”

谢卿卿老实的点了点头：“是因为高寒的走私案吗？”

谢益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谢卿卿很莫名。“小邺跟我说，你在查程德圣儿子的死因。委托的，就是这个叫高寒的侦探。”

谢卿卿垂下头去，沉默着，不说话。“这个案子，早就已经结束了。”

“不！爷爷！”

谢卿卿蓦的抬起头来，她眼睛明亮，熠熠生光：“人不是晓海杀的！他不可能杀人！”

“但现场有他的指纹。”

“指纹可以伪造！”

“他跟程德圣的女儿搅和在一起，他有杀人的动机。”

“是程婉设计陷害他！他根本就不可能会喜欢程婉！他说过会等我，我相信他，他说过，他就一定会遵守.......”她眼里的光有了涟漪，也不知道是在急切的想要说服他，还是在竭力说服自己。谢益伟无奈又眼带怜悯的看着自己的孙女儿，叹了口气：“卿卿。”

谢卿卿瞬间鼻酸，带了哭腔：“爷爷，我相信他。”

“我知道。可是好孩子，他给你发的那些消息根本没有任何用处，当时，警方不是还追查出来，他的账号被人窃取了？程德圣的儿子也许真的并不是沈晓海所杀，但这比是他杀了程德圣的儿子更可怕。一个潜在的，也许谁都不知道的凶手，而他，也许已经知道了你正在调查过去的事。”

谢益伟缓缓吐了口气，握住谢卿卿的肩膀，眼中露出恳求的颜色：“好孩子，爷爷年纪大了，不想再受什么打击。爷爷会受不住。”

谢卿卿垂下眼去，眸中泪光闪烁。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害怕什么，她没法儿不顾及他的感受......可是.....可是......“我只是想要替晓海讨一个公道。”

“这世上不公道的事情实在太多。并不是被冤枉的人和事，都能得到公道。更何况，这公道可能会要更多的人命填进去。”

可能会要他唯一的孙女儿拿命去求！他不同意！绝不同意！“可是，就放纵了凶手逍遥法外吗？他们现在还把手伸向了高寒，我们也要袖手旁观？”

谢卿卿摇了摇头：“我做不到。高寒，他也是因为我的委托，才会卷进这件事情里去。”

“走私案，”程德圣哼了一声，眼里的冷光很快闪过，快得令人难以察觉。他掩下来，按着谢卿卿的肩膀，轻声道，“卿卿，现在还只是走私案，谁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这件事，不简单啊。”

谢卿卿从中听到一些端倪，她问：“怎么不简单？爷爷，你知道什么，是不是？”

谢益伟摇了摇头，眉头紧皱时，脸上沧桑的痕迹也遮掩不住。他显得疲惫的往椅子后背上靠过去，微眯的眼看起来深不可测。他要说什么，看了谢卿卿一眼，只是叹了一口气。“爷爷，你告诉我，你知道什么。别瞒着我。至少，至少能让我在心里坦然的替晓海说一声冤枉，至少，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去告诉他，我知道他是清白的。”

“小邺说，你不会再插手这件事。”

谢卿卿静默了片刻，说不出来是什么情绪。她垂着头，半天才说“是”。谢益伟道：“那就别再问了。”

“爷爷！”

“到此为止。以后你那个朋友也不许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