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卿卿知道他会说出这样的话，那就是明摆着已经调查过韩佳，调查过韩佳跟沈晓海的关系。她抿着唇，舌尖说不出来的苦涩蔓延。谢益伟把她杯子里的冷茶倒掉，重新给她倒了一杯：“你还没尝小邺拿过来的好茶。”

谢卿卿看着那碧绿的茶水，没有一点儿兴趣。谢益伟把杯子送到她手里，逼着她拿住：“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你以后的路还很长。四年前，爷爷就跟你说过这句话，我知道你当时没有听进去。我希望这一次，你能听进去。”

他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卿卿，你爸，我是不指望了。这一次要不是小邺，他不知道惹出多大的祸事来。”

看到谢卿卿惊讶的看过来。谢益伟笑了一笑，那笑痕里既有对儿子不省心的愠怒，也有对孙女儿的疼惜：“李茜找到我这里来，说跟我借钱，幸好小邺提前让人跟我说了。你啊你，他自己惹出来的事情，让他自己解决，你一个小孩子，以后不许再去管他们！”

乔霆邺会把这件事告诉谢益伟，听起来，他应该是也把他们两个谈好的交换条件也都告诉了谢益伟，谢卿卿是有点儿讶异的。但是在讶异之外，她又感到轻松下来。现在爷爷已经知道谢正跟李茜对公司所做的事，她也不用再那样绷紧了心里这根弦。而乔霆邺既然会主动跟爷爷说这些，那就说明，他已经将娱乐城开发案的事情落实下去了。“谢正真是越活越回去！任由那个女人在他背后装神弄鬼！”

想到李茜，谢益伟胡子都翘起来，他重重哼了一声：“这件事爷爷会替你做主！你放心！”

谢卿卿张了张嘴，想让谢益伟别去找李茜他们。但是想到李茜拿着谢正的把柄来要挟她，今天是让她帮谢正，下次是什么，真不可知。李茜向来是个别人敬他一尺，她就敢逼一丈的人，让爷爷去敲打敲打她，也不是一件坏事。想到这里，谢卿卿就没有开口说下去。陪着爷爷一块儿回了家，奶奶还当他们祖孙两个是特意撇开她，出去喝茶，点着他们两个的鼻子数落了一通。虽说是数落，可却是笑着说的。谢益伟被老太太唠叨惯了，也不当一回事儿，还能找出点儿玩笑话来逗老太太高兴。谢卿卿坐在沙发上，看着两个老人说说笑笑，心情很沉重。回去路上，韩佳发了一条微信给她，只有一个时间点。九点二十七分。谢卿卿奇怪的发过去问她是什么意思，却没有回音。她正要拨视频电话，乔霆邺拉开车门，站在边上看着她。陡然的冷风吹进来，谢卿卿浑身打了个寒颤，抬头往门边看过去。“还不下车？”

他穿着居家服，少了穿西装打领带时疏冷刻板的严厉模样儿，多了一点儿烟火气。谢卿卿跟司机道了声“谢”，顺势下来。乔霆邺握住了她搭在车门上的手。他手心里暖暖的，热热的，把她刚才吹了风登时就冷下来的手指尖都暖到了。谢卿卿缩了一下，他没放。她在冬天里向来是畏寒的，手脚总没有热的时候。他自己送上来给她当暖手炉，实在没有推出去说不要的道理。谢卿卿就任由他牵着，往家门口走。小区里的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路上没人，只两道交错的身影相伴。鼻尖被冻得冰凉凉的，谢卿卿吸了一下鼻子，问：“是你让我爷爷来和我说那些话的？”

乔霆邺没回头，牵着她，连步子都没停一下。他说：“食言而肥。既然做了承诺，就应该办到。还是说，你从来只对我言而无信。”

他说到这里，松开了抓着她指尖的手，转过来，披着路旁灯光低头审视她。谢卿卿被他那幽深难辨的目光一看，莫名心脏瑟缩了一下。她抿了抿唇：“我没说我不守约。可高寒出事了，我也只是想让韩佳去问问情况。”

“然后呢？”

他讥诮的掀了掀唇瓣：“如果他罪名成立，你想怎么样？如果他罪名不成立，你又打算怎么做？”

谢卿卿被他说得眉头攒了起来。“谢卿卿，一旦牵扯进去，你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不去过问。既然控制不住，那就该一刀两断。”

他说着，把手放到了裤子口袋里，站直了身体，越过她，往她身后的某一处定定的望着，眼中迷雾遮蔽，不见天日。他说：“我要的从来都不多，难道你不知道吗？”

那声色，倒好像是她怎样辜负了他似的。不就是去见一见韩佳，了解下高寒的情况吗？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计较。不，他本来就是个计较的人。对于跟晓海有关的一切，他都计较。更何况，这件事，他也可能牵涉其中。想到这里，谢卿卿就觉得胸闷气短。她深知自己现在欠着他的，他就是她的债主。他说什么做什么，她都处在一个“不得不听”的位置。她低他一等，早不是从前的“势均力敌”。愤愤的咬了下嘴唇，她道：“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现在回去睡觉，谁都不理，行了吗？”

说着，还刻意的跟乔霆邺摆出一个笑脸，越过他就往屋里走。她身上的冷香从他的鼻端飘过，那香味一闪而逝，长久留下的，是冷。乔霆邺的眉拧结起来，说不出的失望与挣扎。他缓缓的吐了口气，看着白雾在眼前消失不见，真像是泡沫破灭前的征兆。他在外边站了好一会儿，等到程婉打电话过来，才接通了，往回走。签约仪式后，他晾了程婉好几天，林岚也被他丢到了艺人培训班，找了人去专门“训练”。卓佳俊这段时间被外派到其他省出差去了，乔霆邺冷落她，电话、微信都不回应，程婉等了几天，终于等得不耐烦，主动打了过来。乔霆邺进了书房，关上门之后，坐进圈椅里，眯眼点燃了一支烟。程婉在电话那端小心翼翼的问他，她做错了什么。她做错的事情可太多。一点一点数，他没有那个耐性。“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那就等你知道了，再打给我。”

乔霆邺说着，就要挂电话。程婉急了一下，连忙道：“霆邺，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让小岚找卿卿姐的。我知道了，你别不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