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我看清了,那又是一条狗。难不成这几天我们跟狗结了什么(孽)缘不成?白渊按了按额角,对我道:“算了你先上车吧,我们俩一会儿从后面大门进医院。”
我心有余悸地点头,上车跟白渊一起去了停车场,而后从医院后面的大门进去,进了电梯直奔张峰病室所在的楼层。张峰晚上做了一次抢救,随即就被送到了重症监护室。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张峰的父母正坐在病房外面的长椅之上,身影特别萧瑟。张父垂着头,张母则不停地拿纸巾擦拭眼泪。我故意弄出了比较大的脚步声,让他们察觉到我们的到来,也给留一点掩饰情绪的时间。这对夫妻俩注意到我们的到来,张父先起身走了过来,张母飞快地擦了擦脸,顺了顺头发,随即也跟在了自己丈夫的身后。“云老师,白老师,这么晚了还麻烦你们专门过来一趟,我们实在非常抱歉……”张父跟我们握了手,这位中年父亲很憔悴,脸上的皱纹似乎都加深了,张母的整张脸都肿了,眼睛更是肿的跟核桃似的,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别这样说,张峰是我们的学生,我们过来也是应该的。”
我看了那边的ICU的房门一眼,低声问这对夫妻:“张峰同学的情况怎么样了?”
张母吸了一下鼻子,眼眶中又冒出了泪水,她胡乱地擦了一把,嘶哑着声音道:“情况很是不好,体温一直稳定不下了,医生还说,再这样下去,他的脏器很快就会衰竭,医院还没有找到有效的治疗办法,只等着我儿子情况稍微稳定一些,再对他进行转院治疗。”
我的心情同样很沉重,询问道:“那张峰胳膊上被狗咬伤的地方,有没有叫医生检查过?”
不曾想,我的这句话恰好戳中了张母最伤心的那一点。她哽咽了一声,迅速低下头,拿着纸巾捂住了脸,情绪一瞬间就崩溃了。站在一边的张父连忙伸手安抚自己的妻子,同时说道:“医生说,我儿子胳膊上的那处伤口里藏着没办法判定的细菌,他们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情况。我儿子现在这样的情况很可能就是这些细菌造成的。医院现在没办法治疗这些细菌,所以……”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张母哭道:“我儿子怎么这么可怜……”如今听到张家夫妻俩这样说,我的心反而安定了下来,转头看向白渊,等待着他的回复。白渊果然开了口:“我可以去病房里看看张峰同学么?”
张父张母顿时犹豫了,“这……”——也是,毕竟是ICU病房,一般情况下,连病人家属也不被容许入内。白渊也不对说,只道:“或许我有办法救他。”
面前夫妻俩人的眼神立即就亮了起来,灼热地看向白渊。我在一旁悄悄说道:“我们俩都是学校的老师,不可能拿这种事情跟你们开玩笑的。”
张父张母的表情更加犹豫挣扎,我和白渊都没有说话,让他们自己考虑。不出三分钟,张母一咬牙,“可以,我现在就去跟护士……”丈夫拉了张母一把,张母反而劝道:“儿子现在的情况也就这样了。再差又能差到什么地方去呢……况且……”她突然望向白渊:“白老师,您是白家人吧?”
白渊点头。张母的脸上忽地就迸射出强烈的喜意来:“我听说过白公,白老师您的名头,也曾远远地见过您一面,这不是忙糊涂了,刚刚才想起这一点来。我没想到您就是我儿子的老师,我,我真是太激动了!”
我立即明白了,张母这是认出白渊的身份来了。白渊微微颔首,又问了一次:“那我们可以进去吗?”
张母忙不迭地点头:“可以可以!白老师你们请。”
接下来我俩就去换防护服了,而张母则拉着一头雾水的张父去一边等待,有可能是在跟张父科普白渊的身份。医生带我们进如病房之后,严肃地跟我们交代了注意事项以及停留时间。对于这些医嘱我们自然一口答应了下来,等医生走后,我们俩小心地来到了张峰的病床边,但见他已经脸色青紫,戴着呼吸罩,昏迷不醒,被狗咬伤的地方缠着纱布。白大佬人狠话不多,三下五除二就将纱布给拆掉了,露出来的伤口的惨烈的模令我倒抽凉气。——医生似乎给张峰的伤口做了手术,因为上面还留着一道缝合线,但是较之于上一次所见,伤口处的情况不仅没有好转,反而眼见得严重了不少。伤口下的皮肉往上凸起,将上面的一层皮肤挤压地几乎呈现透明的颜色,下面留着一道一道紫色的淤血,像是一条条可怕的毒虫。并且我还发现,伤口增大了起码一倍。要是再这样“蔓延”下去,这个伤口会不会遍及张峰的整条胳膊,甚至是……我不敢继续往下想。“老白,怎么办?”
我忧心不已。白渊半分不慌,“别急,你先去找条毛巾。”
我连忙去找,但是重症监护室里根本找不到这样生活物品,最终在白渊的指导下,我强忍着愧疚,跑到窗户边撕了一段窗帘下来。看着窗帘上那处突兀的缺口,我实在心虚得不得了。白渊接过我手中的这块布,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只拇指大小的塑料瓶出来,旋开瓶口,将瓶中透明无味的液体倒在了窗布上,搓了搓,让整块布料都被浸透。我在一边记下他的这些动作,虽然不明白白渊这是在做什么,但是感觉好厉害的样子。白渊将浸湿了的布递给我,随即捏住了张峰的伤口,轻轻挤压那处伤口,直将伤口挤压得似乎随时都会喷薄而出。他的右手不知道何时摸出了一根针,在那半透明的皮肤上一划,霎时间,掩藏在皮肤之下的暗黄色的积液,伴着一些不知名的白色絮状物体,就源源不断地从破口处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