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512病房，庄严又嗅到了熟悉的腐烂、潮湿、发霉的味道，房中只有一张床，床板是用木板搭建的，人一坐上去，‘咯吱’作响。从平整的床单来看，傅萱已经尽了最大的可能改善自己的居住环境。可惜病房常年不见阳光，就连洗漱间也是小的可怜。除了被折磨的时间，她几乎全天要待在这间徒有四壁的房中，除了整理床单，她也的确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庄严环顾了一下四周，将每一寸的空间都收入眼底。墙皮被铲除，剩下一层灰黑的水泥墙，看来她曾在墙面上写过了什么，但被人察觉。就连床上、床下、乃至床板的缝隙，都未曾留下过只字片语。“劳烦你从外面把门关上。”

林庆华：“……”此话常常用于送客。所以，送客严又补充一句：“把灯也关上。”

傅萱主修心理学，应该是为了继承她父亲的衣钵，毕竟傅文雄在精神科的领域造诣非常。可是长达两年的囚禁和非人折磨，竟然还没有将她折磨疯……她一定有着很深的执念！比如，幕后黑手X并没有杀掉傅文雄，并以此要挟傅萱不能自杀。同理，傅文雄为了女儿，也一定在东海的某个角落忍受着折磨……天！庄严背脊一凉，觉得自己这个荒唐想法十分腹黑，正常人为什么会干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除非——他是变态！黑暗中，庄严想象着无数个难熬的日与夜，傅萱会做什么打发时间呢？她沿着屋子走着，手指触摸着冰凉的水泥墙，她走的极慢，摩挲的也很细致，不知过了多久，她走到了铁门跟前。回想着凌晨初次与她见面，就是因为这间房中传出过细微的摩擦声。终于，在极其隐蔽的铁门缝隙中，庄严找到了傅萱留下的线索。她拿出手机打开了照明功能，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映入眼中。＊＊＊“根据过户资料，北苑小区2栋601户为傅文雄老父亲的旧居，父亲亡故后，傅文雄顺位继承——傅萱留下这个地址是想告诉我们什么？”

“去看看就知道了。”

过了早高峰，马路上的车不是很多，林庆华压了一脚油门后说：“自从任强担任代理院长后，将之前的老员工辞退的七七八八，留下多半比较油头，晓风按照老档案找到之前的员工，他们都对傅文雄赞不绝口，说此人非常和善，无论是对病人还是对同事，哪怕是对待同行，都十分的谦逊和蔼。”

庄严蹙眉：“那我就不理解了，这么一个大好人，他能得罪谁啊，甚至连她女儿都受了牵连？”

林庆华耸耸肩：“迷！”

车厢自此陷入沉寂，一直到了北苑小区时，庄严才道：“我翻墙进去。”

一个到敢在警察眼皮子低下杀人的幕后黑手，收买一个保安门卫通风报信，简直小菜一碟，万一人真的被关在这，提防点总没坏处。林庆华踩了一脚刹车：“这个高度可以吗？”

庄严瞥了眼：“小意思。”

语落，开门下车，在林庆华的注视下，庄严一个助跑，轻松翻进了陡立的高墙。翻得了高墙、打得了流氓……林庆华黯然叹了口气，呐呐自语：“可惜……看不上我。”

——“你谁啊？”

庄严回头，看到一位正在领着小孙子的大妈，大妈样子严肃而紧张。“我是警察。”

庄严放下警官证，指了指身后的601：“您住这吗？”

“警察就能在别人家门前来回晃悠？”

大妈紧张的将小孙子护在身后：“我看你是假警察吧？”

“我想您是误会了，”庄严连声道歉并解释：“我想找这家房子的主人傅文雄，请问，您认识他吗？”

大妈似乎并不好奇她说了什么，只有长辈的常用眼神上下瞄着她，一脸警戒和鄙夷：“我看你这不男不女的样就不像什么好人，物业保安到底怎么回事，什么人都随随便便往里放？”

“……”庄严扶额：“大妈，人命关天，您只要回答我，您认不认识傅文雄？或者601是不是您在住？”

大妈见她先前迈了一步，急忙护着孙子后退到了电梯门前，摁下下楼键后大喊：“来、来人啊，抓小偷了！”

庄严蹙眉：“我不是小偷。”

“你别过来，”大妈警惕的看着她的同时，嗓门又拔高了几分：“来人啊，抓贼啦～”庄严：“……”这大妈怎么回事？敌方派来拆台的吧？正在狐疑，楼梯的消防通道传来了接二连三的脚步声，有胆子大的问道：“阿姨，小偷在哪呢？”

大妈像是找到了救星：“她、就是她，鬼鬼祟祟的在我们家门口转悠，你们快把她抓起来。”

庄严眯眼打量着虎视眈眈的众人，就听电梯的门铃作响，大妈早已经抱着自己的孙子逃之夭夭。庄严暗道不妙，郑重的拿出了警察证和手铐：“警察办案。”

说完，推开发愣的几人，匆匆忙忙的顺着消防通道下楼狂奔。＊＊＊大妈名叫王丽娟，在她年轻的那个年代，街上随便喊一嗓子，都能嚎出来N个女人应答的名字。三角眼、目赤睛黄、嘴阔不正……庄严真是越看越觉得此大妈心术不正。“房子你住就住，看见警察跑什么啊？”

王丽娟眼睛贼兮兮的盯着庄严：“看你打扮的妖里妖气的，谁知道你真是警察、假是警察？”

庄严沉沉的呼了口气，言归正传：“说说吧？这房子怎么回事？”

傅萱不会无缘无故的在门框上留下没用的字。她既然留下了这个住址，就一定有她的原因。“什么怎么回事？”

大妈字字铿锵有力：“这房子是我家的！我住这天经地义！”

大妈话音刚落，房门被人推开，一对夫妻气焰汹汹的回了家：“妈，发生什么事了？”

小两口看起来30出头，庄严看着他们穿着橡胶雨靴以及他们身上的鱼腥味，马上断定了他们的身份。卖鱼小贩。大妈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急忙起身同自己的儿子用地道的家乡话沟通，庄严听了个朦胧两可。意思大概是：警察来抢房子了。儿子听后怒道：“这房子傅文雄也说送给我们了，而且这两年的物业费、电费、供暖费也一直是我们交，你们凭什么和我们抢啊？”

林庆华掏掏耳朵：“门口有地铁、有医院、还有商场、两百米处还屹立着东海实验中学，正儿八经的市中心学区房，少说一平米也能卖上两万五，傅文雄疯了？说送就送？——另外多嘴一句，缴纳物业费、电费、供暖费是你们的义务。就算你租赁别人的房子，也得如数缴纳！更别提你们是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