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月棠的脚步一顿,半秒后又继续向前,淡定漠视的模样和每一个过路人一样。若是换做以前,她定然毫不顾身地冲过去。但是现在……她垂下眼眸,看着手上渗出血丝的绷带,迟疑了。人都是自私的,在纪国她没有选择,要么国破家亡,要么奔赴战场争取一线生机。事实证明她赌对了,不仅护住了国门,还发扬了谢家门风,不辱世袭的“镇国”封号。可倘若有选择,她何尝不想长在深宅内院之中,伴在父母膝下幸福成长?世人只知她在战场上英勇无比、战无不胜,殊不知,她也和寻常人一样,害怕血腥、害怕杀人,却不得不在如花似玉的年纪克服一切,屹立于尸山血海之中。她曾杀敌杀到手抽筋,午夜梦回都是凄厉的惨叫,她想当一个正常的女孩子,也曾想做软香玉。越是在战场上活得久,谢月棠就越是明白一条人命有多重要,她甚至都不敢受伤,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一个决策就会让多少人出生入死。谢月棠不知道自己穿越是好是坏,但她不得不承认,在清楚认知到这个世界以后,她内心是松了一口气。那感觉像是丢掉了重担,偷来一会儿的休息时间。现在的谢月棠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她可以选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可以继续安稳地生活,她没必要再去承担一切。可耳畔的呼救声越来越大,声音越来越绝望,每一个字眼都在挑动她的神经,让她血脉贲张。“救命……求您救救我……”求救者呜咽的声音如同烟火一样在谢月棠的脑海中猛地炸开,勾出一段压抑在心底的糟糕记忆。那是一场极为惨烈的战役,谢家军中出了叛逃者,将情报传递给了对面胡军,胡军就率先设下埋伏,几乎将整个谢家军绞杀在山谷中。也是那次战争,让她最得力的副官惨死在那儿,至今尸骨未收。她永远忘记不了,满脸血迹的副官倒在草地上,鲜血汇集成湖,他从那儿伸出一只手,声音断断续续,“谢将军,求您救救我……”后面的半句话没说完,他就断了气,胡军发起总攻,从山顶奔腾而下,她在战友们的掩护下狼狈逃离。这一幕,在很久很久的时间里都成为了谢月棠的心理阴影,一段时间她拿刀都在抖。今时今刻,仿佛和那时那刻重叠在了一起。你要逃避吗?谢月棠你要当个懦夫吗!当年你救不了副官,如今你也救不了他们!你自诩一身武力,又能如何,还不是一无是处!心魔的蛊惑声音不断在耳边炸开,勾起最阴暗的情绪。不过眨眼,谢月棠的额头上冒出了无数汗水,呼吸变得粗重。她的眼眸仅仅是恍惚了一瞬,就立马清明起来。一拳将眼前的心魔给击碎,将其撕碎塞到角落,她咬牙低声吼:“我才不是懦夫!我是谢家的荣耀!”
说罢,她就回头匆匆朝着声源出跑去。一群人带着面罩的劫匪把持了局面,并且还挟持了不少人质,刚刚发出呼喊声的是一个女人,见自己的钱包被劫匪抢去,她又气又恼就大叫了起来。也许是变态到了极点,劫匪们不仅没有阻止,反而更兴奋了,当着众人对其拳打脚踢,让她叫得更大声,直到求饶。而周边的路人看见他们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后,慌忙逃窜,纷纷朝着外面跑去,生怕自己被沾到边小命不保。旁边高楼上的人注视着下面的路人跑路,忽而,一个容貌昳丽的女人出现在了视野中——她不仅没有顺应潮流,反而逆行向上,在万千的人流中,她显得如此的特殊,不仅让人瞠目结舌,下意识地拿出手机对准了她拍摄。因为担心有人受伤,所以谢月棠不是一般的谨慎,她偷偷摸到了后方,混进了被挟持的人群里。人质们看到她都傻眼了,只见过想外面钻的,哪有往里面冲的傻子?他们露出一言难尽的地铁老人表情,纷纷把这个女人当做了脑子有病的精神病患者。谢月棠不知这些,借着人群的天然掩护,很快就将整个布局摸清楚了,心里盘算着要如何行动。就在这时,一个矮个子劫匪忽然说:“大哥,我们可以撤了。”
“走!”
“那这群人怎么办?”
为首的秃头男人用阴鸷的眼神看了众人一眼,邪气地说:“都杀了。”
矮个子大叫:“杀了?我们只是来抢劫的!”
两者之间的区别他还是分得清的,再者,他们可从来没说过还有这么一遭,因此率先反对。“有什么区别吗?反正都这样了,我们一走,他们这群人肯定会去报信,我们只会死得更快,倒不如全部解决了,还有机会活!”
带头人不以为然,带着对生命视如草芥的漠然,随后沉声命令:“愣什么,还不赶紧动手?再晚一点,你们想去吃牢饭吗!”
被刀抵着,又听见了劫匪们丧心病狂的恐怖威胁,一群没见识过大风大浪的群众们顿时骚乱起来,尖叫声震天,差点把天花板掀飞。更有几个胆小的男人尿了裤子,狭小的空间里霎时就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眼见场面控制不住,带头人决定快刀斩乱麻,直接扬手砸碎了手边的东西。巨大的威胁声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胆寒,呆愣在哪儿,尖叫声卡在嗓子里再也出不来。“再叫?谁叫地最凶就先杀谁!”
在一片惊恐的人脸中,谢月棠默默低下头,掩盖去自己的镇定表情,谢月棠眼珠子转了转,很快就计上心头。带头人对众人的表现很满意,用眼神示意手下们先搬财物,将这群人留在最后解决。很快,几个劫匪们就忙碌了起来,脚步声匆匆忙忙。就在他们放松懈怠的时候,只见一道娇俏的身影带着破竹之势钻入劫匪之中。“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