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雨，总是说来就来，没有任何道理。后半夜天上擦过了几道响雷，雨夹着风，刷刷啦啦地下了起来，打落了一地的蔷薇花。潮湿的风夹着泥土和落英的香味从半开的翻窗溢进来。苏清微微动了动肩，缓缓睁开眼，静静地看着睡在她旁侧的夜靖歌。夜靖歌的眼皮轻轻地合着，上下的睫毛打在一处，根根分明，墨眉长挑，剑锋入鬓。苏清的手指顺着他的右眉滑下去，在眉尾停住了。眉尾那浅浅的一道斜刀口，将凌厉的眉峰拦腰截断，露出一块不合时宜的白。苏清的手指在那道白色那里轻轻划了一个圈，又落到他的睫毛上，用指尖一根一根地数着。夜靖歌的嘴角悄悄扬起，轻轻抓住苏清胡闹的小手，侧过身，枕在她脖子下面的手一拢，将苏清圈进怀里。那双如幽谷般深邃的眼睛映入苏清的视线里，明明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得眼，苏清却一时有些心乱，手指挣扎着，想要从他宽厚的手里挣脱出来。夜靖歌看她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笑意越发的深了，紧紧地扣住她不安分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苏清的手挣了几下，便乖乖地趴在了他的胸口，平缓但有力的心跳从她的掌心一路延伸，最终进入她的心里。“怎么醒了？小腹还疼吗？”

夜靖歌微微带着些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耳尖一红，头往他怀里压了压。“不疼了……”夜靖歌嗯了一声，手指缠弄着她披散在背上的青丝，“天色还早，再睡会？”

苏清本想点点头，想起他胸口的伤，又摇了摇头，撑了胳膊坐起来，“让我看看你的伤。”

说着就伸手去剥他胸口的衣裳。夜靖歌由着她将墨色的外袍连同里衣一同拨开，露出那层结了一层暗红色血痂的伤口，苏清愣了愣，刀口深入，由心脏旁侧划过，怎么好的如此之快。夜靖歌将她的诧异尽收眼底，笼了衣服坐起身来，一手将苏清揽进怀里，另一只手轻轻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你在这里，当然好得快。”

苏清娇嗔地瞪了他一眼，避开他的伤，粉拳落在了他的肩头。夜靖歌将她紧紧地扣在怀里，将头埋在她的颈肩，是他熟悉的味道。“噔噔噔……”一阵轻快短促的敲门声打破了两人亲昵的画面，夜靖歌有些不满的抬起头，正要出声呵斥，门外便传来夜洵的声音。夜洵说宫里来人了，要夜靖歌进宫一趟，虽是通往日一样的通传，但是声音里多出了几分平日里不常见的焦虑，夜靖歌皱了皱眉，轻轻拍了拍苏清的肩，让她不要担心，一面撩开床头的半面纱帐，露出脸来，一面笼了苏清身上的衣服，让夜洵进来。夜洵轻轻地推了门，低垂着头进来，在屏风后面站定，对坐在床上的两人恍若眼盲。“王爷，皇帝身边的李公公来了。”

夜洵说着，将那内侍的名字咬重了几分。皇帝身边的李内侍，是大内的掌事大公公，皇帝的心腹，更是有一身了得的功夫。苏清也听出了话外之音，有些不安的看向夜靖歌。夜靖歌翻开锦被从床上下来，让夜洵备马，又转过身摸了摸她的头，告诉她左右不过是皇帝有急事找他罢了，让她宽心。苏清仍不放心，也跟着从床上下来，赤着脚，踩着地上的软毯，走到旁边的木柜里拿出了一个盒子，开了上面的玲珑锁，取出一瓶药来，倒出一颗药，转还到夜靖歌面前，往他嘴边送。“这是母亲当年留下的两颗救命药，我吃了一颗，还有一颗你把它吃了，能恢复体内的一半功力，以备不测。”

夜靖歌看了一眼她手上拈着的白色药丸，摇摇头，将她的手推回去。苏清像是料到他会拒绝，手腕一翻，轻压了一下他的下颚，将药塞进了他的嘴里，又转身倒了一杯水送到他嘴边。“……”夜洵拿了他替换的衣服进来，看见夜靖歌被喂药的一幕，忍不住笑了笑，夜靖歌的一个抬眸让他连忙收了笑意，垂下头放下衣服连忙带了门出去。夜靖歌本想拿出来，不曾想那颗药在嘴里化了开，就着水就进了肚里。满嘴的苦涩让他微微蹙起了眉。他眼睛在桌上扫了一圈，找到了盘蜜饯，挪过步子拈了一颗塞进嘴里。苏清一面叮嘱着他注意身上的伤，一面从桌上拿过夜洵送过来的衣服解了他腰间的玉带替他更衣。他由着苏清摆弄，只是含着笑看着她，苏清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连忙拿了腰带环过他的腰扣上，正要松开手的时候一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夜靖歌俯下头在她的额间轻轻落了一个吻，将她拉进怀里。“等我回来。”

苏清点点头，推开他，让他快去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