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跟车，我让他在一旁看着，还是由我来驾驶。这个小兄弟真不错，听话还懂事，坐在我旁边的位置上，一口一个“师傅”地叫着，听着都美气。车子刚停到站牌下，孟庆云就上车了，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上车后他冲我点点头，然后也不管虎子正坐在那儿，一屁股坐了下去。俩人竟然重叠了。虎子全然不觉，依旧沉浸在第一天上班的喜悦中。孟庆云哭丧着脸说：“斌子，你跟桃花大姐说了吗，就让我在厂西安身行不？”

我还真把这茬给忘了。我问他：“那你现在待在哪儿？”

“东躲西藏呗，受尽了欺负，我可能是最窝囊的鬼了。”

听他说的可怜，我当即决定：“这样吧老孟，刑场边上有好多磕头机配电间，你就去二矿74号住。”

“那不是裴玉玲的住所吗？”

孟庆云说。“她住不了几天了。别人问起你就告诉他们是桃花姐安排的，回头我跟桃花姐说就行。”

我说。“师傅，你……你刚才都说啥了？我咋一句都没听清。”

虎子探着脑袋问我。咳，这扯不扯，我光顾着跟孟庆云说话了，忽略了跟他重叠一起的虎子。我赶紧打马虎眼：“我刚才说，你去后面陪一下老孟，跟他多聊聊，咱们这趟线他知道好多事儿呢。”

虎子很听话，起身去孟青运身边，俩人聊得很是开心。我回头看一眼，人上来得差不多了。另外我还看到有两个魂魄也在车上，有些眼熟，差不多应该是围攻卞扈霞那伙人当中的。不管他，发车。“斌子我真羡慕你，能认识三角荒和厂西两处鬼王，了不起。”

孟庆云在一旁溜须道。这种人，即使我社会经历少也知道，用得着你就拼命夸赞你。我一个凡人，认识两地鬼王有什么好的和牛逼的？但我不想卷他，这个孟庆云也够可怜的了。反正没事，就与他闲聊，说话时我不把脸转过去，别人就不会感觉到我是在与空气交谈。“那个小寡—妇你还没找到？”

我问。“唉，上哪儿找去呀，这倒好，让我死不瞑目。”

“对了老孟，你不是认识大龙地界的鬼王吗，去问问她，肯定能有答案。”

“我哪能高攀上人家王婆婆呀，我遇见她还是在我活着时，她说周日不下雨就要出事儿……”我心头有些发紧。那个老太太第一次跟我说周日下不下雨的事儿，我好悬没撞死；桃花姐被围攻那晚，她又说了一次，今天是周几？“那个王婆婆什么来路？”

我问。“不太清楚，只是听说她死了一百多年，又修炼了一百多年，全大龙的鬼神都怕她。”

娘了个波一的，难道还成精了？想起她对小柔的恶毒，我就很愤慨。“老孟，你看到了吗？那个名字跟你发音差不多的孟青运也在车上呢，你的好多事儿他都知道。”

“那家伙，身上老臭了，斌子你拉上他整啥？”

“去北国温泉啊，你不是跟我说那儿夜场五折吗，不去看看怕辜负了你。”

孟庆云尴尬地笑笑：“我也是鬼迷心窍，斌子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

“一会儿你也跟着去吧，我帮你找找那个小寡—妇。”

孟庆云爽快地答应了。一路畅通，顺利到达厂西。孟庆云帮着指路，我把车一直开到北国温泉门口。白天门票是一百八，这时打折，只须九十。我身上没有现金，微信支付，买了三张票入场。我让虎子照顾好孟青运，自己领着孟庆云四下转转。环境真不错，客人也比较多。除了孟庆云以外，我还发现有几个鬼，女鬼，穿着都很暴露，正忙着给客人揉背捏脚。见了孟庆云，她们纷纷打招呼。“她们当中没有小寡—妇？”

我问孟庆云。“没有，这些都是我死后新认识的。”

娘了个波一的！我在心里骂道，这个孟庆云真是色心不减，死了没多久，女鬼就又勾搭上这么多。“她们咋会在这儿呢？”

“有冤屈没体力呗，勾搭男人上身，吸取点活力，还能给儿孙攒点钱。”

都说色是刮骨钢刀，看来这话一点不假。世人有几个能知道，逍遥快活时，有时正命悬一线。“老孟，你是在哪个池子里淹死的？”

“斌子这边来，我领你去看看。”

我跟着老孟，左拐右拐，来到大厅最里边“小鱼啃噬”区，他指着边上的一个大池子说：“就是这儿。”

我蹲在池边仔细观察，里面有好多寸把长的彩色小鱼，上下游动，没啥奇怪的。再看看旁边的池子，做下对比，我觉出了哪儿不对劲儿来。眨眨眼再仔细瞧，我看到了，虽然有些模糊，但轮廓分明。在池子底部，静静地躺着一位裸体的丰满少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