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责任人问责的。苏锦城劝他,也只是让他不要落人口实。县里仅凭实施下发的政策这一条,就能让张国全百口莫辩。苏锦城的声音还在继续,但声音已经不像刚才那么坚定了,变得非常柔和,一如最初在杨家庄见到的他。“国全,你遭受的一切都因我而起,从我们选择共同的道路那天开始,便注定了今天。”
“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你吗?”
“我想你应该不清楚,至少我们最初在杨家庄见面的时候,你是不清楚的,我看中的是你的质朴,还有你一往无前的坚定,这是你的好性格,但我想说的是……”“我们在这条道路上,已经正在慢慢接近胜利了,这个时候,正是我们四面楚歌的时刻,很多人都想给我们使绊子,我们要继续一往无前的坚定,方能成功,同时,也要在适当的时刻隐忍下来,牺牲是在所难免的……”苏锦城的话并没有停,而张国全却已经放下了电话。苏锦城说了那么多,无非就是一句话,让他忍下来。日头西斜,阳光趁势洒进小卖部里,门口的洋槐树长满了枝叶,像一把巨大的绿伞一样,撑在小卖部的房顶上,底下是斑驳的树影,随着微风,轻轻晃动。小卖部里,白鸽轻轻的抓住张国全的胳膊。张国全的眼睛似被阳光闪到,动了一下:“他们总是在教我怎么去做选择?而我好像……也没得选。”
他的声音很轻,听在白鸽心里却很不好受。白鸽的声音像外面洒进来的阳光一样,柔和的说:“如果没得选,就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只要自己开心就好,你看阳阳,他才不会去做选择,怎么开心怎么来。”
白鸽的话,像一股清泉注入到张国全的心间。“白鸽,我想重返矿场。”
张国全沉默了有一会,突然说出这种话,令白鸽惊讶极了。“返回矿场?怎么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白鸽满是不理解,再说这也是不可能的事。“也不是突然的想法。”
张国全想起杨家庄将来很可能要大规模搬迁的事,到那时候,矿场要没个能说话的人可不行,这关乎到杨家庄每个村民,他也是杨家庄的一份子,无法置身事外。“矿场现在正辞退所有村民,你去了那里,连小工都当不上。”
白鸽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张国全突然笑了:“我现在哪有精力去做小工啊,我要回矿场,自然是要夺回股份的。”
白鸽不抱有希望,犹豫的说道:“可是……想要收购股份得需要很多的钱吧,我们哪有那么多钱。”
白鸽的一句话让张国全刚提起来的劲头,瞬间压了下去:“是啊,需要很多的钱。”
他只好暂时搁置了这一想法,但心里俨然对此有了目标,那就要慢慢实施计划了。这一刻,他才深深的认识到,矿场对于杨家庄的重要性,关乎到每个村民的利益,将矿场从杨家庄剥离出去,以方便在将来拆迁的事宜上,能少付出一些代价。再仔细去想想,黄永康想靠辞退村民的做法,明面上看,是有打击报复他的意思,这可不像是老谋深算的黄永康能做出来的事,太孩子气了。现在再去看,很可能是黄永康借着方县长的心思,以方便扩大自己的利益,这才是黄永康的真正目的。包括钢厂断了五金厂的供货,也太小孩子气了,也很可能是在转移注意力,让他张国全误以为黄永康是因为急眼了,无计可施了,从而使他放松戒备。作为商人的黄永康,想的更多,更长远。张国全胡思乱想着,他想的这一切,也不知道想的对不对,但他觉着八九不离十。不管对不对,这样去想,总归是慎重的,谨慎点没什么不好,他面对的可是黄永康啊,是有深刻体会的,不出手则已,一出手连让他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绝不能轻视了对方。想通了这一点,那么苏锦城说的“隐忍下来”,便变得毫无意义,他必须得想办法阻止黄永康的计划。最好的办法还是去闹,但是他不能去出这个头,他能猜到黄永康的真实心思,或许黄永康也能料到他会猜到一样,也知道他会阻止,才趁着方县长的心思,故意把矛盾引到他身上,苏锦城说的对,这个时候,他一个局外人要是跳出去,很容易被对方攥住。既然他不能出头,那就谁都不当这个出头人,暗地里鼓动一些人,同时到县里讨公道,法不责众,县里顶多当成是一次正常的上访,而不是认为聚集闹事。鼓动的事,他也没参与,最好是专门找个人,而这个人选,张国全很快想到了。当天晚上,他就去找了从焦煤厂下班的杨建民。杨建民还以为他来是问调查焦煤厂污染进展的事,不过到现在,进展不大。可当张国全说让他去鼓动村民闹事的时候,杨建民笑了,跃跃欲试的说:“我去鼓动没问题,反正闹不成,我也无所谓,就当是给乡亲们办好事了,可要是闹成了,乡亲们会把功劳算到我头上,感激的最后是我,明明是你在后面操办,我岂不是把你功劳给抢了。”
张国全跟着笑:“什么功劳不功劳的,做这件事不止关乎到每个杨家庄村民,也和我们个人的利益息息相关,在大集体面前,个人那点功劳实在微不足道。”
杨建民点点头,掏出烟闷闷的抽起来,他在思考着张国全的话。张国全也没有闲着,上访一事他不好参与,那就从侧面助乡亲们一臂之力,而且是正规渠道,任黄永康他们也抓不到一点把柄,也不敢去抓。他要找一个人帮忙,这个人就是吕来喜老书记。只是,他有点担忧,这次能不能顺利见到老书记,再学上次那样见不到面,可就不乐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