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东宫。薄奚彻身披一件薄衫，桌案上摊着一封急奏，这是豫州知府关于今年黄河水患的奏折。薄奚彻眉头紧皱，去年夏季的连月暴雨已是让豫州百姓苦不堪言，朝廷给豫州拨了大笔的银钱，耗费了不少人力财力，才将黄河水患压下。如今时逢春季，黄河上游冰雪消融，又爆发了小汛期。桌案上已经摆放了许多治水的书籍，他心烦意乱地翻了一本接一本，江福泉在一边给薄奚彻研磨，一边道：“唉哟我的殿下，您别着急，您别急啊！”

薄奚彻提笔在宣纸上笔走龙蛇，一边腾出空道：“黄河水患来势汹汹，如今堤坝尚未建好，之前的应急之策有些也不适应现下的患情，真真是头疼。”

江福泉苦着脸道：“那也不能都让殿下您一个人忙啊！去年夏季您亲临豫州治理水患，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水患刚好了些，您又要去临安府监管科考和民间赋税。这个豫州知府也真是的，他是一点实际的举措也提不上来，什么都要殿下操劳……”薄奚彻蹙眉道：“所以今年科举，策论是改革的核心，大宛需要的是真正能解决民生问题的人才，而不是只会吟诗作对，谈古论今的风雅书生。”

江福泉叹了一口气道：“但愿这些考生能真正明白殿下的一片苦心。”

笔下的字已经落下很多，薄奚彻还在继续写着关于治患的种种策略，并列出了可能会出现的种种问题，时不时地摇摇头，删改了一些文字，看着薄奚彻认真的眉眼，江福泉眼睛发酸，他好像看见了先帝。终于最后一个字落成，亥时已过，天空黑幕沉沉，云中月忽隐忽现，桌案上烛灯里的蜡烛也已经燃尽一半。江福泉心疼地道：“殿下，时辰不早了，您早些安置吧！这明日陛下若是又缺席早朝，您还得主持早朝呢！”

薄奚彻捏了捏眉心道：“参加会试的学子，今日都来京了吗？”

薄奚彻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江福泉立马知晓，他道：“殿下放心，今日未时悦来客栈的掌柜传信说临安书院的学子今日就投宿了。您未时正在中书省和上官丞相商议豫州水患的事情，老奴没敢耽误您的大事。”

说着江福泉不忘夸赞薄奚彻道：“说来还是殿下聪慧过人，那掌柜的说李公子很是敏锐，本来似乎有所察觉，小二便说是临安书院的学子人人都是这般待遇，才将他的疑心压下。”

薄奚彻听到此，郁结的眉头舒展开头，笑道：“他一向聪慧，若是想瞒住他，这戏不做足一些，怕是早就让他给识破了。”

江福泉道：“不能吧？咱们打的都是钱院长的名头，李公子最多会怀疑钱院长的动机，怎么也不会想到殿下身上啊？”

薄奚彻轻笑道：“怀疑孤和怀疑院长有什么区别吗？每届会试京城的客栈人满为患，孤只是想让他在会试之前吃得好一些，住得好一些，若是让他起了疑，他跑到外面住破庙怎么办？”

江福泉一听无奈地道：“还是殿下会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