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拔一族居然真放心让你这位贵客来见我这般粗鄙之人？”

驿馆内，高欢的脸上全是没有诚意的“惊诧”，独孤如愿脸色丝毫未变，“如愿此来，当先恭喜高大人喜获麟儿。”

你倒是消息灵通！高欢冷笑，脸上的不豫一览无余。独孤如愿这话里话外，摆明了就是提点他高欢莫要忘记自己是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若非没有娄家，绝不会有他高欢的今天！手里的地图也是紧了几分，高欢也是默默打开，“你的兵在这里，”他的手指在地图上游移，脸上已恢复冷静，只是那精光闪烁的眼神也是泄露了他的野心，“贺拔家的兵士驻扎在这一边，我的人已部署妥当，虽说是一群乌合之众，但毕竟筹谋这许久，也算是有几分难缠。不过有独孤小郎君协助，相信也不会费多大力气。若是知道独孤郎在此，高欢此番，可不会千里迢迢来怀荒。有智勇多谋的独孤小郎君坐镇，我高欢，显而易见多余。”

独孤如愿没有回答，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高欢手中地图，良久，方才幽幽开口，“这群人，都是府兵？”

高欢的脸上浮起一抹赞赏，“大多数是，也有百姓参与，独孤郎当知，人毕生诉求，就是不饿。肚子都填不饱，活不下去，只能自己找寻活路！”

往独孤如愿跟前凑了凑，近在咫尺的美貌让高欢的眼中有一瞬间的迷醉。美，实在是美。这独孤如愿，当真是越看越有味道。就算明知他是个男子，也忍不住目光驻足。虽然高府中也有姬妾，昭君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但所有人加起来，都比不上眼前这个男人。独孤如愿，当真有“红颜祸水”的潜质！“高大人，自重！”

独孤如愿的目光终于从地图上挪开，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挪。可高欢侵略意味十足的眼神还是一点从他身上移开的意思都没有。看来，当初，他看人的眼光，还是准的，这位高家郎君，将来若是机缘巧合，未必不是个顶天立地的人物，“独孤小郎君，你这么看我，莫非是想让我变成断袖？”

高欢声音戏谑，独孤如愿微垂眸，“高大人说笑。，”“跟贺拔岳那种目中无人的愣小子倒不如跟我，独孤小郎君，如何？”

高欢的眼中全是赤裸裸不加掩饰的急切，独孤如愿脸色终于全变了！“高大人自重，此地乃怀荒！”

“怀荒之地，可不尽数都是贺拔氏地盘。”

高欢冷笑，却也是飞快起身，瞧着似乎是一脸若有所思的独孤如愿，他的笑容更多了几分意味深长，“告知贺拔岳，今番我高欢出马，一年之内，保证他怀荒不会有差错，只是，今番我高欢襄助贺拔一族，可不是做无用功。我列的数目，还请贺拔一族全数满足。否则，我高欢既然能为怀荒带来安宁，也能将怀荒带入万劫不复！”

••••••••“简直是欺人太甚！”

书房内，贺拔岳已是不住咆哮，“这个高欢，以为他是什么东西！”

“真金白眼，最是简单直接，阿兄何必动怒？”

贺拔岳已是怒极，“独孤郎莫不是以为，这个卑鄙小人来怀荒，是我的主意？”

“阿兄，既来之，则安之。”

好个“既来之，则安之！”

，你当我真不知晓，你与那高欢，早就是旧识？贺拔岳冷冷一笑，独孤如愿已是率先开口，“昔年洛阳之行，期弥头与那高欢，打过两次交道，此人虽是心术不正却也有几分谋略，而且，眼光也颇是毒辣。他献上的怀荒地图，比二兄所绘，更详尽。于怀荒安宁，更有益处。阿兄，大局为重！”

“好个大局为重！”

贺拔岳笑容更冷，“不过独孤郎，你有句话倒是说对了，毒辣二字，于高欢倒真是贴切，连娘子都能算计的男子，怎的不毒辣？旁人不知道，我贺拔岳可是知道，当日若非那高欢蛊惑，娄氏小娘子何至于鬼迷了心窍放着大好的青年才俊不要要和他一个小混混私奔？”

“阿兄莫是真以为，娄氏娘子，是如此目光短浅之人？”

“她目光短浅与深远我不知，可这小女子，在自己倾慕的男人跟前，总是少根筋。”

贺拔岳显而易见意有所指，独孤如愿瞬间沉默。室内一片安然，室外，刚刚而至的贺拔胜已是气的脸都绿了。长兄与耶耶说的当真未错，三弟对这念奴，如今真是迷了心智了！居然会在独孤如愿面前就说出这种话来，简直就是丢进贺拔家的脸面！而且，脸面丢就丢了，若是伤了独孤一族与贺拔氏的和气。那高欢此来，虽是高欢主动找上贺拔一族，可今番怀荒平叛，也是他贺拔胜与长兄一力促成！这小子，如今颠倒黑白的功夫，居然比起他贺拔胜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实在是丢脸！贺拔胜的手已是放到腰间佩剑上，正欲进门给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弟一个教训，可还没迈出去就已被人一把拉住，“耶耶？”

“当局者迷，旁观者却是清，继续瞧着。”

“耶耶？”

贺拔胜讶异，对上不知是何时来到身边的贺拔度拔，以及他身后那个不该出现的女人。贺拔胜默默别开眼，再看下去，他怕自己真忍不住替那洛阳之人动手杀了眼前这个本就不该出世的女人，当真是红颜祸水！屋外陡然多出的几番计量屋内之人自然不会知晓，贺拔岳早已知晓刚刚自己失言，面前之人已是笑容淡淡，他更是几番恼怒，“你笑什么？”

“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念奴是好姑娘，有阿兄这般珍惜，也是大幸，若是李冲大人泉下有知，也会感激阿兄的。如愿离家时日已久，等此番事了，也该回去看看了。”

贺拔岳的眼神已是要杀人，独孤如愿却是笑容愈加温暖，“阿兄，无论如何，在如愿心底，贺拔一族，永远都是独孤一族倚靠。乱世虽凉薄，感情，却也不容抹灭，若阿兄有需要，无论何时，如愿都愿效犬马之劳。”

触及窗户上那已显现的人影，独孤如愿微微颔首，“阿兄，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