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拔三郎,确是有脑子,不过,再聪明的人,也会有犯傻的时候,今番,大抵是要聪明反被聪明误。”
沃野镇,破六韩府邸内,一身素衣的破六拔韩陵一脸漫不经心,对上身边人似乎不理解的目光,他也不欲多说,“可孤,那得到的柔然之物资,尽数分与大家。”
“可是郎主,”“照我说的做,”“•••是。”
卫可孤虽不解,但相较心里疑惑,他更害怕破六拔韩陵手段,沃野之地,谁人不知镇将对破六拔早已心生不满,前番出走已是再明显不过,可今番结局,却是镇将被调换,破六拔韩陵却是毫发无损回到沃野,个中缘由,旁人不知晓,他这个跟随破六拔韩陵有段时日的人却是心知肚明,不战而屈人之兵,匈奴单于后裔,早不是过去那般有勇无谋,今番沃野之地,谁人不知晓破六拔散尽家财只为苍生,新任镇将虽是王族出身,但对破六拔可相当忌惮,这来路不明的物资,居然也这般轻易就进了破六拔的仓库,而且,如今还这般正大光明散出来,若说没有猫腻,鬼都不信,沃野,六镇,柔然,果真是乱的够可以。“你这属下,虽是忠心,却也没脑子。”
从暗处走出之人自顾自倒了杯茶就在破六韩拔陵对面落座,丝毫都没有客气的架势。可破六韩拔陵的脸上却丝毫都没有怒意,“无脑之人,用着才放心,不是吗?”
“破六拔,你真不怕,我高欢现在要你的命?”
一脸似笑非笑之人脸上已满是阴狠,“杀人越货之事,旁人做不出,我高欢可是轻车熟路。”
“高大人贵为恒州显贵,若为这点子财物谋财害命,着实有失风范。”
风范?高欢双手托腮,忽然也是轻笑出声,“与独孤郎相处甚久,我倒不知,匈奴单于后裔,居然也会这般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容色倾城本是一大资本,高大人之初,不也得心应手?”
的确是个人物,他高欢看人,确是从未看错,放下手中茶盏,高欢脸上已是笑容尽失,“怀朔之地,贺拔岳已知那鲜于修礼与葛荣与你关联,今番论功行赏,这里面的门道,可深得很。”
“不知高大人所以为,这二人与我破六拔韩陵,却是何关联?”
破六拔韩陵唇角笑容淡淡,高欢的笑意却已泛冷,“破六拔,这不好笑。”
“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句话,如今也适用于高大人,”缓缓起身的某人脸上笑容很是意味深长,“赔了夫人又折兵这种事,今后还望大人切切谨记。沃野之地,我破六韩拔陵既然敢来去自如,靠的,可不只是手段二字!”
••••••••••••••••••••“哐当!”
夜色之中,一声清晰可闻的响亮也是很难让人忽视,高欢脸色难看,拳头也是捏的颇紧,这个混蛋,居然敢玩弄他高欢?破六拔韩陵,你确是好样的!“大人,这是镇将刚刚送来的。”
战战兢兢的仆从低着头,跟随高欢时日太久,对这位主人的秉性,他自是心知肚明,“太岁头上动土”,今番那位匈奴酋长,也是胆子忒大了,“大人?”
“小王爷的好意,贺六浑心领,若有来日,贺六浑定会报答,今番天色将晚,明日一早贺六浑即要启程,今番就不叨扰了。”
“可是,”“滚!”
“```是。”
那个蠢货,还不值得自己浪费这时间,一个吃喝玩乐的败家子,被几方权衡之中莫名其妙坐上这沃野镇将位置,傀儡而已,不值一提,高欢面色更加阴郁,傀儡确是不值得浪费时间,但这六镇之地,自己要花费时间的,可不止一处。••••••••••••••••••••••六镇,武川镇,独孤府邸,独孤如愿面色如水,面前显然是不请自来的人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独孤郎此番,倒是这柔然与大魏之仗中最大的获利者,”高欢脸色难看,“贺六浑倒不知,如今独孤一族领民酋长,也是这般阴险狡诈之辈。”
“高大人此番前来,不是为兴师问罪才是。”
“阿那环人在何处?”
“柔然王子,怎会在我武川?”
“独孤如愿,明人不说暗话,我高欢既能寻至此处,自然有我的道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点道理,我高欢懂。那日你隐匿在阵后随伤兵一同撤退,若不是为那乔装的阿那环,独孤一族领民酋长,何至于纡尊降贵至此?今番我从沃野来,那破六拔韩陵受了柔然那般大礼,可非是为了那谁都不知晓的暗战,王者之位,历来铺满尸体,丑奴可汗虽是愚蠢,倒也不是没脑子。”
“高大人,确是智谋无双,如愿佩服。”
独孤如愿缓缓起身,脸上笑容依旧不变,“既然大人循踪至此,如愿也不会阻拦,请!”
•••••••••••••“你此番引那高欢至此,胆子确实大。”
“有元贵亲自镇守,我独孤如愿有何不放心?”
耳边传来低低浅笑,赵贵却是哭笑不得,思及前几日某人的暴跳如雷,他心里更是五味杂陈,“如愿,你与黑獭,”“武川一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赵氏既是武川一员,为武川尽力,理所应当。”
“你明知我不是这意思,”“元贵,我别无选择。”
赵贵面色变了变,到底还是没有再多说,夜色撩人,月光之下,那张清俊的脸此刻更多几分冷凝,如愿与黑獭,如今,却是越走越远了,阿佐的话未错,独孤一族与宇文氏,如今,也是大不如前了,“黑獭与你,皆是我赵贵之友,无论是高欢还是那阿那环,都只是外人,如愿,你且谨记。”
“嗯。”
低低浅浅一声,显然是不欲多说,赵贵叹口气,顺着独孤如愿的目光,果不其然瞧见不远处烛光摇曳之中两道微弱身影,这二人,在武川之地,不知谈论的,是否是与武川有关还是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