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跟!”
马上的宇文泰黝黑的脸上全是深思,可身边同样是在马上缓步前行的独孤如愿却是声音丝毫未变,“意料之中,不必多虑。”
“甩掉?”
“没有必要!”
瞥一眼面前的黝黑面庞,独孤如愿轻笑,“黑獭,我竟不知你这般谨小慎微。”
那还不是因为你!若不是你前番在怀朔那般,我何至于今番跟在你身后这般小心翼翼?宇文泰的脸更黑,瞧着独孤如愿的脸色更多几分怨念。他与如愿相知多年,怎么就没发现这小子如今是越来越奸诈?罢了,既然早已明了中了别人的连环计,现在再去想那有的没的,压根就没意义。更何况,前番那桩子龌龊事,本来就是他宇文泰的错。若非是他心思不纯,怎么会轻而易举就中了那贺拔岳与这尔朱荣的计策。说到底,如愿那番对他,也错。虽然,都是演给别人看的戏。宇文泰叹口气,压下心头不该有的情绪也是默默跟上独孤如愿的脚步。二人并排骑马而上前,很快就入了秀荣街道。熙熙攘攘的人流大有增多趋势,连带着各色各样的目光也是接二连三,当然,大部分都不是给他的。宇文泰叹口气,对上依旧是无动于衷的独孤如愿也是无奈,“如愿,你确定要顶着你这张脸招摇过市?”
平日里外出如愿若非用遮挡物就是会简单易容,可今日,这小子压根就是丝毫遮挡都没有,明明知道这张脸有多大的杀伤力,居然还这般招摇过市?“如愿?”
“既有这上天给的优势,若不加以利用,岂非浪费上天的恩赐?”
独孤如愿一脸似笑非笑,对上宇文泰更加不赞同的脸色笑容里也多了几分意味深长,“况且现在,即便我等加上束缚,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不是么?状况既然已经造成,就没必要再想其他。”
宇文泰不语,目光瞟向不远处那些眼巴巴只盯着独孤如愿这张脸瞧的人,忽的也是很想笑,瓮中捉鳖的人从来都是他宇文泰,此番他倒成了别人的猎物,而且,还是心甘情愿,这差距,未免也太大。“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只可惜,手却不若柔荑,究竟是男儿之身,可惜,可惜。”
杜洛周一连两个可惜,也是足见扼腕。卫可孤目光沉沉,他的目光依旧平静,自始至终都没去看那显然是招摇过市二人,杜洛周是好事之人,他卫可孤,可决不同流合污。今次秀容之行,他为的,既不是刚刚那二人,更不是身边这个狼子野心之徒,“秀容重地,洛周莫要轻敌。”
“洛周?”
身边之人很是玩味,“你我当年柔玄一别数年,没想到居然会在破六拔处重逢,虽然他称得上当世英豪,可我杜洛周之于你,就这般无用?”
他冷哼一声,“你可别忘了,你是鲜卑,他为匈奴,异族有异心,这可是从古到今不变箴言。”
“我为鲜卑,你也是高车,”卫可孤的脸上终于有了异动,瞥见那显然已是看笑话几许之人脸色终于多了几分难看,“异族,确是大麻烦。”
“郎主?”
身边的仆从早已接收到不远处那道要杀人的目光,虽然跟随高欢多年见过无数狠辣之人,可在不远处那位阴冷的目光下却还是不由得打个哆嗦。破六韩拔陵的大奖卫可孤,的确不是个好相与之人,“郎主?”
“嘘!”
高欢一个眼神扫过,身边的仆从立刻噤声。冷哼一声,重新将目光落到不远处那两个显然还在招摇过市的人身上,高欢的脸上更是难掩兴味。这秀容之地,此番,当真也是来对了,故交、旧识,可不就一个个上赶着来这儿么?尔朱郎主,你这秀容,确是个好地方,放眼这天下,到底是没一处比你这更有意思了。我高欢此番秀荣之心,看来,的确是不会被辜负。···············“高大人远道而来,尔朱一族,确是有失远迎。”
秀荣,尔朱一族府邸内。尔朱荣脸上有笑,可这笑,显然并未到达眼底,高欢也不计较,来秀容这半日,眼见的精彩可比洛阳和恒州多太多,就凭这点,这趟秀容之行,就不亏,至于这尔朱荣的腔调,呵,这么多年,他高欢受到的冷眼无数,还在乎他这点冷言冷语不成?“娘娘痛失幼子,高欢深感遗憾,望尔朱郎主节哀。”
“高大人不是这般儿女情长之人,有话不妨直说,我秀容之地,可断没有让人把笑话看了去却无回复的说法。”
尔朱荣的笑容已尽数消失,高欢这小子,搭上那娄氏,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不成?敢在他秀荣的领地上对他尔朱荣撒野,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他尔朱氏就算再如何,也轮不上他高欢羞辱!“秀容之地,如今倒是阿猫阿狗都能往上扑,看来我尔朱一族,当真是不复从前了。”
“大人何必过谦,高欢今次前来,并非为冒犯,”将手里的密件递与尔朱荣,高欢笑容是前所未有的明朗,“既是有人给了尔朱氏一巴掌,不还回去,岂不是太过忠厚?”
·············“阿叔?”
尔朱兆的脸上难掩急切,自从那高欢走后,尔朱荣的脸上就尽是这般表情,盯住尔朱荣手中还紧紧捏住的密件,尔朱兆的脸色更加难看。秀荣探子遍天下,难不成那高欢,还能避开秀荣耳目得出什么惊天大秘密不成?“阿叔,这里面究竟是什么?”
“当初,我确是没看错人,昔年那王夷甫一眼断石勒为天下患,如今我虽不是一眼,却也知晓那高欢当真是心狠手辣,”对上尔朱兆似是阴沉下来的脸,尔朱荣的脸上浮起一抹怪笑,“万仁,尔朱一族需要这样的盟友,”将手中的密件递与内侄,尔朱荣的脸上满是冰冷,“那胡氏妇人伤英娥腹中胎儿也就罢,那是她元氏血脉。但她此番既敢对我尔朱氏血脉下手,就休怪我拿她心爱之人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