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贵客已至。”
瞧着尔朱兆终于是离去,早已在外侧久候多时的塔拉仿佛如蒙大赦般匆匆进里赶紧开口,小郎君耽误这多时,怕是那贵客早已不耐烦,若是一般的顾客也就算了,那柔然大王,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主,瞧着丝毫不为所动的尔朱荣,塔拉终于急了,“王爷?”
“嘘!”
尔朱荣一个眼色,塔拉几乎愣在远处,可是,下一刻,瞧着眼前仿若从天而降之人,所有到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默默转身往外走去,塔拉心头已有决断,成大事者,从来都非是按常理出牌之人,一如他的主子太原王,还有这位,柔然之主。“那齐王如今正是春风得意,太原王此番给他送了这般大礼,倒真是慷慨,”阿那环声音里全是冷意,尔朱荣却是丝毫不以为意。得了便宜还卖乖这种蠢货才会做的事,他尔朱荣,可从来都不屑为之。眼下,这阿那环,摆明了就是恼怒至极,他若是再火上浇油,怕是日后,柔然与大魏,也一点都不好说话。“与人交易,总得有诚意,一命换一命既显示不了,多加几条性命进来,又有何妨,”尔朱荣笑容更大,“听闻阿那环王此番高昌之行甚是顺利,还未恭喜蠕蠕,终于得偿所愿,”“尔朱荣,与本王玩心计,委实未有必要,”“有无必要,不是尔朱荣说定就定,贺六浑给大王此番好处,本王若无一点表示,传出去,岂非显得本王太过愚蠢?”
················“····双王对峙,非是三言两语。你我皆在荏人屋檐下,有些事,不必太过较真。”
“若果真如此,阿兄何苦与黑獭羁留至此,”将目光从大帐处挪开,宇文泰目光未明,察觉到不远处那过来人亦是垂眸,“···阿兄先忙。”
“大将军,”“阿弟此番功劳甚大,在贺拔岳手下太过屈才,小王爷已答应,以阿弟执掌一军,”面前之人显而易见的欣喜已几乎要溢出,贺拔岳笑容更大,“阿弟,恭喜!”
“这招送佛送到西,用的当真不错,只可惜若那高欢知晓,怕是明里暗里都要给贺拔氏使绊子,”隐匿在暗处之人全是唏嘘,倒是身边之人自始至终都未发一言,良久,待到远处那二人再消失不见,贺拔胜方才冷冷开口,“长兄既选择羁留恒州,自有其中道理,我等兄弟,不可与他做决议!”
“贺拔二兄至今仍在井泾之地镇守未能归来,也是有缘由,”“黑獭?”
宇文泰浅笑,触及面前血液已凝固的右手也是无奈,“阿佐,为将,”“李氏男儿,非是无脑,黑獭,那蠕蠕,”“高昌王亦是狡猾之辈,蠕蠕此番,虽非是引狼入室,付出代价也是理所应当,不过,这代价,有人已上赶着代付,阿那环未有损失还可解燃眉之急,此等好事,何乐而不为?”
代付么?李虎的眼睛陡然睁大,对上好友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也是偃旗息鼓,如愿,你与我等,是否早已偏差太多?···············这阿那环,他确是高估了,也许,良心二字,在为人君者身上存在,本身就是危险,手中白子紧紧捏住,棋局才开了一半,独孤如愿已没有再继续的欲望,夜色如水,秦州城的夜,想来比之定州,更多几分风波诡谲,身上陡然多了一丝温暖,独孤如愿叹口气,“阿若,”“郎君可是在为那秦州事烦心?”
独孤如愿目光骤然一变,整个人瞬间多了杀气,“阿若,妇人不可干政,”“那多嘴婢女已被阿若打发,郎君安心,独孤府内,不会再出现他人眼线,元贵快至,阿若先回。”
“·····多谢!”
如罗氏的脚步丝毫未停留,平静的室内,此刻亦是多了几分压抑,赵贵匆匆入门,入目所及尽是这般尴尬,“如愿?”
“那秦州地可有异动?”
“···未曾,尔朱荣做事,自当天衣无缝,杜粲既一人就能收拾整个秦王府,手腕相当狠辣,秦州地虽强悍者居多,可强者,愈是害怕更强者。尔朱荣这步棋子,确是下的精妙。”
是吗?若真是精妙,为何至今一步步走来,凡是皆如鱼得水?目光落到还未开启的棋局,独孤如愿冷笑,怕是这里面,有人还有后手,“你我如今正清闲,跑一趟秦州,正当时。”
手中白子已扔至棋盒,独孤如愿已飞快起身,“眼见才为实,”“······”赵贵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忍住,“如愿,有家才有国,后院若起火,怕是,”“独孤府的少夫人,从来都非等闲之辈,元贵,莫要小瞧阿若。”
独孤如愿的脸上全是清风朗月,刚刚的阴霾似乎已瞬间烟消云散,赵贵的心头全是狐疑,心里忽的也是有了一个念头,“如愿,今次那碎嘴的该不是,”“将计就计罢了,”将计就计么?如愿,你当真是可恶至极!··················“····这秦州城,如今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大人这是何意?”
身边人并未答话,嘴角却是努了努,顺着目光看去,一脸疑惑之人眼中尽是惊艳之色,美,当真是人间绝色啊!只是,在这等慌乱之处,如此美貌佳人怕也是免不了红颜薄面,当真可惜,“大人,我等可否,”“美色头上一把刀,连你等小心谨慎之人都被迷惑,这独孤郎虽为男儿身,却是当得上红颜祸水”四字,大齐皇帝之尚书左丞姜俭已缓缓起身,瞧着身侧已然是傻住的一众仆从脸上已有怒意,“还不走?”
“萧宝寅的人跟上来了。”
“不急,”轻轻浅浅之语,霎是悦耳,四面八方炽热的目光几乎要将人烤焦,赵贵尽是哭笑不得,若眼光能杀人,现在跟在这倾国佳人身侧的自己怕已死了千万次了,不过,目光虽不可杀人,但眼前这群手执利器,显然已是守候多时的护卫可一眼就能瞧出内里乾坤来,“小娘子,请!”
“若奴家不愿呢?”
轻柔的声音煞是惹人怜爱,周遭的一群人显然已是蠢蠢欲动,赵贵的汗几乎都要下来了,“诸位,”“哪里来的小子,滚开!小娘子,大王瞧上你,那是你的福分,若抗旨不尊,下场可是凄惨,”领头的暗卫一个眼色,刚刚还是热闹的众人已飞速散去,这群流民,当真只有个胆子,确实成不了气候,难怪那莫折念生会这般轻易就死于非命,不过,就这群乌合之众,居然也让大王吃了那几次败仗,姜俭的眼眸垂下,片刻之后再抬起却已是怔住,这,怎么可能?“妖怪,大人,那两个是妖怪!”
身边的仆从已吓得惊叫出声,姜俭一个手刀而下,终于安静了,独孤如愿,你引我等而来,又凭空消失,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萧宝寅的人,果真与他一般无二。”
“王爷圣明。”
“有勇却无谋,可惜了,若无独孤郎一般有勇有谋又兼之才貌双全能屈能伸,大齐天下,未必不可取代大魏,”目光落到身侧之人脸上,尔朱荣笑容尽是揶揄,“话说回来,独孤郎这般风情,怕是宇文将军也从未见过。”
“大王神机妙算。”
真是够能忍,尔朱荣笑容已然泛冷,独孤如愿,你大张旗鼓搞这么一出,究竟是想干什么?···············“····昔年耶耶曾与期弥头言,北秀容杜氏子孙代代忠贞不二,英勇善战更是异于常人,今次一见,耶耶当真诚不欺期弥头尔。”
“独孤郎千里迢迢处心积虑至此,怕是另有要言,”这张原先男儿气概十足的脸如今经过刻意掩饰竟是更添几分魅人之姿,杜粲的眼中全是深思,昔年在破六韩拔陵军中他曾数度不解破六韩拔陵其人何故对独孤如愿一人至此,如今,倒是轻而易举就有答案,美人如画,即便明知为男儿身,又有何偏差?“····独孤郎得此利器,确是占尽先机,只是杜粲非是破六韩拔陵独孤郎有话,还请明示,”“将军之主,非是秀容,可洛阳地大,秦州路远,是非曲直,无人会辨,言尽于此,将军,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么?杜粲的眼中闪现杀意,片刻之后却是渐渐冷了下来,寂静的室内,此刻只剩下一身便衣的他一人,烛火几乎燃尽,夜深沉,正是做大事的,最佳时机。“来人,”“将军,”“传话与洛阳,稍安勿躁!”
对上面前之人颇是讶异的脸,杜粲的脸上全是冰冷,“怎么,不敢?骆超,那可是本王一手栽培,如今正值用人之际,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小人不敢!”
面前之人已双膝跪地,杜粲冷哼一声,却也没再为难,窝里斗,耗得是内力气,便宜的是敌人,亲者痛仇者快的把戏,没必要在秦地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