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运为正在和包大讲话,苏落照就这样突然走了进去,就连守门的也没有进来禀告过一声,因为苏落照来的时候,就不准小厮进去禀告。包大可是吓得不轻,一刻也不敢耽搁,赶紧跪在地上行礼,说道:“小的包大,见过军师。”
苏落照并没有看包大,只是挥挥手,示意他退下。“十一来了?快,坐。”
苏运为赶紧笑呵呵地站起来,让出了上座,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这是今年的新茶,味道还不错,挺香的,你尝尝。”
苏落照面无表情地坐了下来,并不打算喝茶,而是问道:“八兄整日连面都不露,在做什么呀?”
苏运为讪讪地笑了笑,回答:“也没有什么事情,听听戏,随便淘两件小玩意儿来打发时间,闲的慌。哦,十一若是有兴趣的话,不妨看看愚兄这儿有什么你看得上眼的,尽管拿去。喜欢什么,十一尽管说,愚兄去帮你找。”
苏落照意味深长地一笑,说道:“料想八兄也没有什么大事要处理,手中空闲比较多。不然,怎么突然关心起木渎一带的兵力布防了?”
苏运为心下一惊,脊背一凉。看来,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苏落照。是啊,今日听说他去灵岩山就觉得有些蹊跷,就觉得有点儿奇怪。都怪自己掉以轻心,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层。不过,就算是想到了这一点,也来不及掩饰了。不管如何去掩饰,怕是也瞒不过苏落照的眼睛,苏明池那边也不好交代。苏落照仍然在笑,问道:“怎么?八兄如何不言语了?”
“啊……这个……”苏运为赶紧开口,“不是,愚兄那日只是无意中……突然想到了这些,故与兄长献策,想略尽绵薄之力。这其中,是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嘛,倒也没什么,不过,”苏落照盯着苏运为的眼睛,“八兄可否告诉我,你是如何无意中得知的?从何处何人口中得知?”
苏运为暗自捏紧拳头,却不敢流露半分,脑袋里迅速思索着各种借口,似乎都不行,漏洞百出,根本骗不了苏落照。苏落照嘴角上扬,暗暗冷笑一声,说道:“罢了,此事已然过去了一个月,既然八兄一时想不起来了,那就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之事。”
苏运为一愣,赶紧顺水推舟地说道:“对对对,你看我这个记性,啊呀,确然忘记了。”
苏落照站起来,向前走了一步,说道:“不过,八兄啊,此等大事,还是记清楚些比较好,不然,万一有所纰漏,那八兄不就成替罪羊了?”
苏运为连连点头,说道:“是是是,是愚兄糊涂,多谢十一提醒,以后再也不敢了。”
苏落照伸手端起几案上的茶杯,一口喝光,然后将茶杯“当”地扣在几案上,说道:“八兄,我看你整日待在府里,怕是也闲得发慌,既然你对排兵部署有意,那不如由我举荐,让兄长给你安排一个合适的位置,如何?”
苏运为拿着茶杯的手一滑,茶杯落在几案上,幸好他及时扶住,只是洒落了几点水渍。他也顾不得擦拭,只是说:“这……恐怕不妥吧?”
苏落照轻笑一声,说道:“有何不妥?只要我打声招呼,除了主君之位,任何位置你都可以随意挑选,当然,你若是想要过过军师的瘾,也没有关系,我可以满足你。兄长那边,你无须担心,我说的话,无人敢不从。”
苏运为心里不服,但完全不敢放在明面上,他装作唯唯诺诺的样子,还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说道:“愚兄何德何能,十一这不是说笑呢吗?兄长仁人之心,十一你足智多谋,苏家军上下,安敢不从?愚兄万不及你二人,绝不敢造次。再说……愚兄府里也有许多杂事,怕是……顾不上军中。”
“哦?”
苏落照心知他在说谎,也不拆穿,“那便可惜了。既如此,那八兄就好好料理家事,军中之事,你便不用劳心了。我与兄长近日都比较忙,怕是不得空了。”
直至苏落照离开,苏运为才松了一口气。若是适才稍稍流露出一丝野心,怕是今后都难以再走出这府门一步了。他一拳头砸在几案上,说道:“十一,你狠,是我小看你了。不过,山不转水转,咱们走着瞧,我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苏落照看不惯苏运为,是苏家军中一个公开的秘密,就连苏明池也觉得奇怪。苏明池是非常了解苏落照的,虽然有些事情不太能理解,但是,苏落照不是一个不讲道理之人。苏明池曾问过苏落照,可是苏落照不肯说,总是将此事三言两语地就给岔过去了。实际上,苏落照幼时对苏运为并不是这样。直到有一天,苏运为暗中将不通水性的苏落照推落池塘,然后悄悄离开,幸好天不绝苏落照,刚好有仆人从角门经过,赶紧将他救了上来。而此事的起因,竟是因为苏运为到厨房拿点心吃,厨房的人告诉他,点心已经拿走了,而苏落照刚刚来过,他就以为是苏落照将自己的点心给偷吃了,其实是他自己的丫鬟给他拿到他房里了。加上苏落照自小聪颖,颇得长辈夸赞,苏运为虽讨长辈欢喜,不过都是谄媚功夫,比不得苏落照真才实学,喜欢归喜欢,可真正谈到苏家的继承,上有长兄苏明池,下有聪慧的苏落照,怎么样都轮不上苏运为,于是他便怀恨在心,伺机报复。可是,若有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苏运为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其实苏落照在落水后,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的身影,知道是他干的好事。按族规,谋害人命,不论是谁,此乃大罪,须笞一百,逐出宗族。苏落照并没有说出凶手是何人,这是他最后的容忍。苏家军关乎万人性命,万不可行差踏错,若是苏运为胆敢胡作非为,那便是多行不义,自取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