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儿看着那江中滚水,说不出的激情澎湃,想想最近发生的这许多事,无一个不应了天道轮回之说,又不由得一阵感叹。若当日自己没进了福缘客栈,便见不到小岚,若没有了小岚,又哪里学来雀步。想到自己初见小岚,被她欺负的讨好也不是,求饶也不是,又不免好笑。六儿思绪乱飞,突然想起一事,问道:“我记得你姓罗,江大哥却是姓江。如此说来你并非是江大哥的亲妹妹了?”
小岚听他提及江城,也不知江大哥到底怎样了。威君子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江大哥又是一身正义,若稍有不慎,就会有杀身之祸。想念及此,神色又黯淡下来。后又想到自己身世,不住叹息,之前的好心情瞬间全无,只呐呐道:“我是个没爹疼没娘爱的孩子,能活在世上已经很不错了。”
六儿一惊,心道:“原来她同我一样,也是个孤儿。你活在仙鳄府里尚且不知足,我却是实实在在的乞丐。又怨的了谁?”
他虽是这样想,但始终同情小岚,知道就算是再好的衣服饭菜,也抵不过亲生父母的拥抱亲吻,安慰她道:“原来你……你父母若是知道你如此聪明,定然会后悔的。”
小岚道:“他们悔不悔那是他们的事,我现在活得也不错,根本不需要他们……我只当师傅是我的妈妈……”她虽如此说,但语气中怨念十足。六儿虽想劝诫,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只支吾道:“或许,他们也不想……你想过要去找他们吗?”
小岚有些迷茫,她当然有想过,可是找到了又能怎样?他们会不会认自己?就算是相认了,难道要让她离开自己的师傅吗?有些茫然若失,自语道:“就算找到了又能如何?他们终究还是不愿意要我的……”而后甩了甩头,似乎这样能将头脑中的烦恼全部甩掉。小岚接着道:“我师傅告诉我,她发现我的时候是在一个傍晚,正是日落西山之时,所以我便姓了日夕之罗。那日山谷里有些雾气,师傅寻着哭声才找到的我。从此便唤我罗岚了。”
六儿低低念着“罗岚”,心道:“就算这不是你的本家姓,总好过我没名没姓。若是有人给我取了姓名,我定能高兴坏了。”
后又想到自己虽拜了虚实道人为师,但他好像并不在乎自己的姓名,也没想过给自己改什么名字,整日里六儿六儿叫的比谁都勤快。想到自己的师傅,不免又是一阵白眼。两人既已聊起了名字,小岚也一直奇怪六儿的名字怎么如此随意。当下问道:“你呢?是因你排行老六,所以才叫做六儿吗?你的五个哥哥姐姐在哪里?”
六儿此时已在洞里爬了出来,与小岚并排坐着。听她一问,来了精神,道:“我哪里有这许多哥哥姐姐,我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孤零零一人是也!”
后又想到此时已然不同,多了个师傅,又改口道:“谁知现在多了个老头要养。”
小岚听他说孤零零一人,有些感触。后又听他管自己的师傅叫作“老头”,童心陡起,也是来了精神,向六儿身边凑了凑,又问道:“你是怎么认识你师傅的?又是怎么出家做了个小道士?”
六儿便将自己在青州城如何遇到虚实道人,又如何替他把书藏起来,到后来虚实道人如何吃了自己那块烧饼的事都与小岚说了。小岚开始听的有些揪心,他不知六儿还有此遭遇,越听到后面越惊奇。心想:“听师傅说武林中人视为珍宝的莫不过神兵利器和武林秘籍,那些既然是强盗,为何会拦住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穷道士?六儿又说他师傅塞给他一本书,让他躲起来。那些人定然是要抢这本书的!”
而后又想到六儿突然运用了雀步,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惊的睁大了眼睛。小岚心道:“难道这是本武学秘籍?”
一想到此,又突然想起当日江城去乔家大院之时,六儿曾背出几句,自己听着就像是武功心法,只是当时没有在意,此刻细细想来,果然就是如此!小岚心思细腻,头脑转的快,只是一直未往此处想。此刻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愣愣的看着六儿,哑道:“原来……你早就会武功?”
六儿不知她为何会如此问,道:“我不会啊!我那蹩脚的雀步还是你教我的呢!”
随即瞥见小岚脸有怒色,忙道:“并不是师傅教的不好,只是小徒弟太笨未学到精华。”
小岚一笑,转怒为喜。六儿暗自庆幸,又道:“我那师傅什么都不教我,整日里就会叫我背书。我看到他会变戏法,他也不教我!”
语气有些抱怨,竟比小岚方才的语气更甚。小岚疑道:“什么变戏法?”
六儿又将那日虚实道人如何将自己丢出去,自己如何落地,又如何掰不开那雪球,雪球如何在师傅手掌里化成水一一说与小岚。小岚虽是学了些轻功,但也只都是皮毛,且小岚好玩,朱雀也不愿逼的紧了,是以她虽会些口诀,但却没有真正的武学修为。不过她毕竟是在仙鳄府里长大,自己虽然不会,但却看过不少,就慢慢懂得有功夫的人都有一些绝技。小岚听到后来,六儿所说虚实道人化雪为水,便想到了江城在乔家院门口足底化水,这两者何其相似?虚实道人必定是会功夫的。更加断定六儿所背的那本书来历非凡,只是想不通为何虚实道人不直接教给六儿。小岚越想越奇,也越来越替六儿高兴,急于搞个清楚,道:“那本书你背了多少啦?背与我听听!”
六儿平日里最烦的就是背书,那书词句拗口,也甚难理解,背起来更是难上加难。偏偏师傅定让自己背的一字也不能差,为此吃过不少苦头。此刻小岚忽然叫他背,心里老大不愿意,撅着嘴道:“好好的干嘛叫背书?”
小岚早就认定那书不同寻常,见六儿不愿背,心想:“师傅说过,武林中很忌讳心法外露,六儿不愿意说,定是他师傅吩咐他的。他对我也不放心吗?”
不禁有些生气,脸上阴晴不定,嗔道:“不想背就算了,何必装的如此可怜?谁稀罕你来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