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乔两家得了白歆歆苏醒的消息都要来医院看她,只是她现在失了忆,身体机能也还没彻底恢复,多半时间里还是昏昏沉沉的,所以白克礼让亲戚朋友们先缓一缓,等情况稳定后再来看她,免得歆歆情绪过激,不利于身体康复。不过这些人里绝不包括早就蠢蠢欲动的乔景行以及白老先生。老先生是谁?当年跺跺脚整个南城都要抖一抖的大人物,还能被白克礼一句话就挡住他要去看孙女的步伐?所以乔景行主动请缨,以白老先生车夫的身份,搀着他进了628。白克礼看都没看他一眼,连忙上前扶住白老先生,“爸,都跟你说先不要着急,你怎么就自己跑来了呢?”
乔·背景板·景行瞥了一眼姑父,他这么个大活人杵在这儿,啥叫就自己跑来了呢?谁有那胆子让老先生一个人来医院?只敢在心里皮一把的乔景行转过眼,就对上一双好奇的眼,马上切换成二狗模式,蹭一下蹿到前头,“歆宝,好久不见,我是你最喜欢的大哥哥。”
应该是最喜欢你的大哥哥才对。白歆歆原本安静地躺在床上看着白父那边,冷不丁被突然蹿到前头来的乔景行给唬了一跳。倒不是说乔景行生得吓人,其实乔家人都生得挺好看的,乔景行也不例外,尤其这会儿穿得西装笔挺,样子清俊得很。只是这人刚刚还一本正经的,一下子画风突变,颇有些狗腿模样,白歆歆有些接受不能。“歆歆,这是你大舅舅家的乔景行表哥,小时候常带你玩呢。”
白夫人上前介绍。白歆歆有些尴尬地冲表哥笑了笑,眼神跟着躲闪了一下,很快就落到坐在病床另一边鬓发灰白的老者身上。老人家精神矍铄,衣饰平常,但久居高位的气度却瞒不过别人,也难怪乔景行一开始跟在人家后头进来的时候样子怂得不行,哪儿像个传媒公司的大BOSS?其实乔景行这会儿更不像年轻有为的总裁,他正挤眉弄眼,力求表妹再看他一眼呢。只可惜白歆歆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总觉得要离傻子远一点才好。白老先生来的路上一直担心,这会儿见着面,瞅见那双漂亮灵动的眼后,这心才算是落了地。忘了就忘了,人还是聪明的就好。当初老妻走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小囡囡,如今她总算醒了,老妻也能瞑目了。“囡囡,我是爷爷,现在还好吗?”
白老先生拄着拐杖坐到孙女床前。白家男丁旺盛,几代都不见女娃娃,好不容易盼到一个囡囡,别说小儿子白克礼把人捧在手心里,就是他也从来没对她摆过一点脸色,老妻更是喜欢得不行。所以在知道囡囡得了这种病,可能会一睡不醒时,老妻就急得直掉泪,反倒是这么个小人儿天天哄着他们,要他们想开点,贴心又乖巧,哪个不喜欢她?几个人围着白歆歆,开始絮絮叨叨起她小时候的事。说到底,他们还是希望她能想起来什么,小到连她小时候爱喝番茄汤却不肯吃番茄都说起,但她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明明他们说起那些事时,她也觉得很亲切和熟悉,但她一旦试图想多一点时,脑袋就开始一抽一抽地疼起来,仿佛有什么将她想要的答案层层包裹住,偏偏能力又出来一个瘦骨嶙峋的女人,她站在那里不停朝她挥手,快跑……快跑……不远处走来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如荷一般的大裙摆荡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裹挟着罂粟一般诱人的气息。白歆歆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她努力踮起脚尖,但那裙摆却像冰冷的蛇,冲她缠绕过来,将她托举地高高的,然后又猛地卸掉力气,用力将她狠狠抛下,那骨子俯冲的失重感和未知的结局让她恐惧极了。她回头再看,那女人却冲她桀桀桀桀笑了起来,雪白的牙里是暗红的血,她甚至伸出手来想要掐自己的脖子。这一回,她离她很近,她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指尖那股子冰冷刺骨的寒意……呼——白歆歆猛地睁开眼,大口的呼吸起来,只是后背却被吓出一层冷汗来。原来只是个噩梦,白歆歆睁眼看着天花板,缓了好一会儿才松了口气,梦里那个始终看不清面容的女人是谁?白歆歆看向窗外,却不知道自己此刻的面容有多冷寂,那双眼更是如一座枯井,冰冷的,透不出一丝的生气……她有一种预感,若是想不起来,她会再次失去一切。白歆歆低垂眼睑,摊开苍白无力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