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秉轩万万没想到老七跟老二居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唱双簧,也是一时大意,轻信了薛尚书的话,一出手反倒被人利用。这也是因为他惯于以己推人,他不相信老七跟老二之间有真正的兄弟情义,就如他从来没把他们当做自己手足一样。不论是谁,挡在他通向大位之路,都不过是绊脚石而已。眼看着就是新岁,边关却传来消息,一场百年难遇的风雪忽然降下,不仅有三个州郡的百姓受灾,连驻守军队都被风雪困住,缺衣少药。消息传到京城时,虽是快马日夜兼程来报,也是三日后的事了。当地官府也是无措,才向朝廷求援。大皇子赵秉珅首当其冲自请押送赈灾物资与军资补给前往边关。朝堂之上,便有大臣赞叹大皇子忠义仁孝,实为表率。可户部尚书却皱着眉头算了把帐,推说是国库吃紧,一时也拨不出那么多银子同时置办军资跟赈灾。“儿臣愿从私库里捐五万两白银以解燃眉之急。”
二皇子赵秉南出声之后,太和殿上一片寂静。皇上当即龙颜大悦,对赵秉南大肆褒奖一番,而先主动请命的赵秉珅也不过顺带夸了一句。下朝之时,便有大臣小声议论,“这朝中怕是风向要变了。”
言者无心闻者有意,五皇子赵秉轩脸色绷得铁青,这时却见被皇上单独留下还额外说了几句话的赵秉南,缓缓从殿中出来。他甫出殿门,便有不少马屁精赶紧围了上去,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恭维的话,无非就是寻得大树要乘凉。赵秉轩冷笑了一声,在边上不咸不淡地问道,“二哥,同为皇子,五弟真是羡慕你啊,私库丰盈,怕是一年到头都有不少营收入账,随随便便大几万两捐得都眼不眨,眉不跳。”
他阴阳怪气地暗讽赵秉南钱财来路不明,没想到赵秉南也只是厚着脸皮一笑,“我家爱妃持家有道,喜欢做些小生意,就由着她去了。”
当初赵秉南娶孟小冬时,京城中多少人等着看笑话。一介商贾出身,妇人家还做什么生意,居然高攀皇子,真是痴心妄想。却因为这边关雪灾赵秉南捐款解围,让朝野皆知二皇子妃持家理财皆有道,真真是贤内助。赵秉轩没怼到人,反而觉得自己落了下峰,旁人低声言语高声笑似乎都是冲着自己来的,更是无名火起,就加快了几步匆匆出了宫。从殿门到宫门,一路上各路臣子三三两两为伴,相互寒暄闲扯。赵秉祺故意走慢几步,等着落在后面的二哥。“某人说话那么难听,二哥你也能忍啊。”
赵秉褀轻声说道。见赵秉南不紧不慢地过来,气定神闲,仿佛朝臣们议论的是别人,不关己事似的。“狗咬你一口,你总不至于咬回去吧。”
赵秉南抬眼望着他,顺带便提起刺客一事,“追查刺客行踪,可有进展?”
赵秉褀抓了抓后脑勺,“说来奇怪,薛某人跳得那么厉害,我本是怀疑五哥的,结果派人跟了他几日都无任何发现。要么就是他藏得真真是太好了,要么就是他不过是落井下石的小人。”
赵秉南见他神色凝重,便劝道,“既然知道刺客已经回京,便肯定是跟京中有联系。能养出那么一批高手,肯定不是等闲之辈。敌在暗,我们在明,要查确实不易,而且他们一次失败,估计是不会再轻易现身了。不妨先放一放,换些别的思路也许柳暗花明呢?”
“二哥你这论调倒是新鲜,对了,上次二嫂在翊坤宫那事,母妃向我问了好几回,托我去看望的,我这一忙,母妃交代的东西我倒是着人捎去了,人却还没见着。免得下次母妃又跟我问起,今日刚好同二哥一起回府去看看二嫂吧。”
赵秉褀提着这茬来,一脸关切。赵秉南淡然一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淡,“好。”
二皇子府中,孟小冬正在院子里练瑜伽基本动作。这半个月来她多吃少动,感觉身子都沉了不少。赵秉南却嘱咐了让她在府上好好歇着,尽量不要外出。不用去巡店,就在这四方院子里更少活动了。所以她才想练一练瑜伽,前世高强度的销售工作,业余就是靠这玩意减压,还能保持身材。“哟!二嫂这是练的什么功?”
还没见人影,就听见赵秉褀的声音。孟小冬收了势,接过青衣递过来的帕子,擦擦额上的细汗,转头便看见自家夫君跟赵秉褀一前一后地入了院子。“只不过是幼时,一个行脚郎中教的一些健身强体的动作,哪是什么功夫,让七弟见笑了。”
“看来二嫂气色好了许多。这下次见到母妃,她也能放心了。”
赵秉褀轻轻一笑。孟小冬不由得跟赵秉南对视了一眼,仔细瞧着自家夫君的脸色,生怕他有什么不悦会被赵秉褀察觉出来。不过随即一想,也是自己多虑了,赵秉南生性内敛,莫说是赵秉褀那大咧咧的脾气,就算是自己,若不是他亲口说出来,她都不知道原来他心里竟对贤妃早就有了怀疑。所幸,不管如何,他们兄弟俩的情谊不受影响。她站在院中,望着廊庑之下那俩人,心中不禁感慨,希望以后无论何事,他们都能兄弟友爱如初。“人你瞧见了,走,前厅喝茶去。”
赵秉南伸手拍了拍老七的肩头。赵秉褀的目光却在嫂子院子里搜寻着某个倩影,“二嫂,云轻呢?”
孟小冬掩口一笑,“原来七弟不是来看我的呀,云轻有事不在呢,若是早知道七弟会来,我便不打发她去跑腿了。”
赵秉褀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两声,“哪儿的话,我这是诚心实意来探望嫂子,顺带的问了一声而已。”
孟云轻跟赵秉褀之间的事,虽然孟小冬知道得不多,但是赵秉褀对孟云轻的好感,瞒不过众人的眼睛,而云轻一避再避,孟小冬也只当是姑娘家害羞。于私心而论,赵秉褀若是能认真对待云轻,她倒是觉得此事可以成全。只不过贤妃那里恐怕不会那么容易答应,但是自己的身份也不好多说什么,所以她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鼓励也不阻拦,任这对年轻人顺其真心,自然发展。一晃便是除夕至,宫城内外欢腾一片。夜宴上,杯觥交错,歌舞升平。皇上多喝了几杯,红光满面,心情大好,举杯道,“今日家宴,无分君臣,大家无须拘礼,同朕再饮了这杯。”
众人起身,遥遥回敬着。几位皇子互相敬酒,兄友弟恭的模样,看似天家亦有天伦之乐,其实目光交汇时,都各怀心事。众人正享受着珍馐美酒时,却听五皇子妃忽然哀痛地叫出声来。“怎么回事?”
突闻女子哀叫,连边上的乐师都吓愣了,忘记演奏。殿中舞乐声戛然而止,只剩下五皇子妃的痛呼。“怕是……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