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彥民来到芮芬奇的中军大营,一见到她,就双膝跪倒在地,连连叩头,说:“败军之将、罪孽之臣拜见芮妃娘娘,请求发落。”
芮芬奇看了看跪倒她面前的一个猥琐男人,马上想起自己在平都城里游行示众,正是此人指挥的,心里不觉悲酸起来,但她很快抑制住感情的冲动,温和地说:“柳将军,请起,我们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以前,你在平都当司隶校尉,也是奉命行事。眼下,你能悬崖勒马,归顺新敖炳,免我将士流血牺牲,也算是戴罪立功吧。起来吧,你柳彥民放心,本将绝对不会报复你。”
柳彥民站起身哈着腰说:“谢芮妃娘娘不杀之恩。”
芮芬奇指着旁边的椅子,说:“坐下来吧,今儿就在这里吃个酒,有刘将军、丰将军陪你两杯。本将刚刚小产七八天,不能陪你饮酒。”
柳彥民说:“芮妃娘娘你大仁大量,君子气度,柳彥民敬佩。半年多前,我愚昧糊涂,唯奸妃牛莉是从,她一再授意我柳彥民如何作践你,我就完全依着她的话去办。……唉,那个时候,我柳彥民真混账,简直被牛莉当着刀枪使。后来顾王起兵,我被李羽正调到中安府当虎威将军,又犯下了大罪。”
芮芬奇摆着手说:“柳彥民,现在你能幡然起悟,弃暗投明,我们也就既往不咎。这样吧,张余的第三军差个军监,你就去担这个官职。军监与军帅平级,军帅管军事指挥,军监管军纪军规,下管虞侯,而虞侯具体管理该部的将士名册、奖惩记录以及官职人员的动态变化。你干一段时间就晓得了。”
柳彥民激动地说:“明主不计前嫌,委以大任,柳彥民感激不已,大恩必报,为国效劳,虽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改编了柳彥民的二千五百多人的队伍,第一军便扩充到九个旅。季广禄以九个旅的兵力很快就扫荡了济湖省伪济朝留下来的残余武装,全境也就平定下来了。 三天后,第二军斥候卒长娄俊飞飞马前来报告:“济朝的建威将军方磊不肯投降滕森滕军帅,说投降只能投降你芮军师。他还说你芮军师的母亲、女儿、侄子在他的手上,提出要你带人到天桥接受他的投降。”
芮芬奇随即说:“娄俊飞娄卒长,丰大将军跟你回去,告诉方磊,就说本将明日下午准时到达天桥,要他将起义之事跟丰大将军商量。”
她叫人喊来丰变蛟,嘱咐他要礼遇方磊,不得节外生枝。
第二日,芮芬奇率领中军大都督府一千人来到天桥驻扎。下午,方磊带着他的部将何凯、周明、杜柏、蔡桂尧前来中军营帐投降。五个人一字形跪在芮芬奇的前面。芮芬奇高声喊道:“方磊,你曾是本将的旅帅。此次本将再度出山,你直到今天才来投奔,是何原因呀?”方磊答复道:“小人先前受济朝权臣愚弄,不明事理。济朝土崩瓦解,小人又失掉投奔你芮将军的良机。但小人找到你芮将军的四个家人,一直秘密加以保护,丝毫不敢侵犯。现在,他们四个人也已来到你这营帐外边,只等芮将军你接见。”
芮芬奇内心顿时激动起来,喊道:“张其标,你赶快给本将把我的家人带进来。”
外边很快进来四个人。芮芬奇张眼一望,走在前头的是她的母亲,怀里抱着的孩子正是她的亲生女儿,情不自禁地喊道:“妈妈!我的女儿煜秋。”
她站起身连跨了几步,离开了桌案,一把接过孩子,疯狂地吻着孩子的嘴,孩子大声哭了起来。韩夫人接过孩子,说:“看你把小煜秋弄哭起来了。”
芮芬奇愣了愣神,转过眼一看,地面上还在跪着的五个男人,连忙上来一一拉起方磊等人,致歉道:“站起来,都站起来,本将只顾跟妈妈、孩子打招呼,却冷落了你们五位义士,实在对不起你们,还望多多包涵。”
方磊说:“芮将军通理之人,无比英明。方磊等唯恐将功补罪还不足以值得宽恕。”
“既然方将军率部归来,这些话就不说了。今日这里摆宴,一来祝贺方将军弃暗投明,毅然回归,二来顺便祝贺本将与自己的家人相逢。”
方磊说:“芮将军,我介绍一下,这个是我的副将何凯,他是参将周明,那个是裨将军杜柏,他是游击将军蔡桂尧。”
芮芬奇招呼道:“方将军,丰大将军、刘将军款待你们五个人。本将要跟家人谈谈三年来的往事,这就少陪你们五个人了。”
方磊知趣地说:“好好,芮将军你忙,家事也不可忽视呀。”
芮芬奇的家人被安置在天桥县城大商人凌仕信的一进瓦房里。严淑华陪伴芮芬奇来到这里,彼此寒暄了一下。芮芬奇问道:“妈妈,你们怎来到天桥的?”
韩夫人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严淑华上前抱起小孩煜秋,说:“煜秋,喊妈妈,喊呀。”
韩夫人也叫小孩喊芮芬奇妈妈。小孩经不住大人的劝导,终于奶声奶气地喊芮芬奇妈妈,芮芬奇便一把抱过小孩,说道:“我的好乖乖,妈妈我两年多没有见到你。你以后要记住你是外婆把你的小命保下来的。”
她转过脸说,“妈妈,这两个小伙头叫什么名字?”
韩夫人指着大个子说:“他是你的五兄弟文昌。”
“哦,他是文昌兄弟。他呢?”
韩夫人忍不住哭了起来,说:“他名叫庆平。庆平呀,你喊姑妈啊。……你大哥哥大嫂子在这天桥的荣家庄被一帮匪兵杀了。你二哥哥二嫂子两人有点武功,就逃掉了,但他们的儿子庆丰却不曾带得走,文定、文霆、文明、文华,还有秀萍都被杀了。匪兵把绳子套在你父亲的颈项,给活活勒死,那个情景目不忍睹。我抱起你的孩子躲进人家的牛舍里,庆平跟了进来,文昌他神智,倒在地上连打了几个滚,也许那帮匪兵没望见。他也躲了进来。养牛人机灵,捡了一捆穰草往我们四个人身上一撒,把牛从外面牵进舍里。就这样,我们祖孙四个人才把个命保了下来。”
芮芬奇淌下了眼泪,愤懑地说:“这一定是梁鸣泰、牛莉这对畜生做下的坏事,杀害我的家人。此仇不报,我芮芬奇誓不为人!”
严淑华忽然问道:“芬奇家妈妈,小煜秋会跑吗?”
韩夫人说:“会跑,说话倒早得很,一岁多点就会说话了。”
芮芬奇抹了眼泪,说:“妈妈,女儿我身负军国大事,不能多陪你,要回军营里。眼下女儿我率领主力部队正在追歼剩下的梁贼残余匪兵。女儿我会安排人来保护你们,再也不会让你们祖孙四人逃难的。……煜秋小乖乖,来,给妈妈吻一下。”
芮芬奇抱着孩子吻了吻,便交给韩夫人,走了出来。
晚上,芮芬奇接见了方磊五个人。方磊说:“芮将军,我方磊糊涂啊,看不准局势,跟在别人后头干,毫无主见。不过嘛,有件事我做得还是对的,顾王引兵西进,我没有死命拦截,相反,还主动让开通道。”芮芬奇说:“考虑你曾经是本将的部下,现在调你到第五军任军帅,原军帅常如千另有他用。你愿意吗?”
方磊鞠躬说:“芮将军,你指到哪里,末将就打到哪里,绝对没二话可讲。”
芮芬奇说:“方磊呀,你的部将是这样安排:何凯到钱荣军帅的第六军担任军需长,周明到张余军帅的第三军担任军需长,杜柏到季广禄军帅的第一军担任都虞侯,蔡桂尧到曹希雄军帅的第四军担任都虞候。明日,你们在此的五个人分头去上任吧。”
随后,方磊的三千人马全部被改编到第二军,滕森的第二军也辖九个旅。张余接连打了七八个胜仗,他的第三军扩充到十个旅。季广禄、滕森、张余三个军气势如虹地席卷了炳海、炳江二省。 最后左军在中军的配合下,平定了大邱省。花了一年半的时间彻底清除了梁鸣泰伪济朝遗留下来的残余势力。 芮芬奇班师回朝,延进帝亲自来到平都城南门迎接凯旋之师。芮芬奇下马向延进帝行了个军礼。延进帝上前挽着她的手说:“芮爱卿劳苦功高,请随朕跑进宫殿。”
芮芬奇与延进帝并肩往交泰殿走来。文武大臣们则簇拥着姜承德、丰变蛟、刘纪信、阚良等有功之将跟在后面走。
延进帝加封芮芬奇为丞相府同知、参政知事,进爵安平侯。应芮芬奇要求,其他有功战将只封爵号,给予赏赐,一律不再加封官职。这样一来,三军基本上原位不动,还掌握在芮芬奇的手里。延进帝可不安稳了,思来想去,他觉得跟芮芬奇续旧缘比较稳妥,只要她丢下兵权,至于后宫位置听随她怎么要,哪怕当皇后,即便废掉庄皇后都在所不辞。芮芬奇她毕竟是个女人,连生养几个孩子,意志磨光了,总会有厌烦军国大事的那一天,到那个时候,国柄就很容易回到自己的手中。 延进帝来到碧霞居,芮芬奇迎驾。侍女随即上茶。延进帝说:“芮爱卿,今晚朕想跟你谈点家常话,其他什么事都不做。”芮芬奇说:“好啊,臣也正有此雅兴。”
延进帝看了看严淑华,说:“不过,我们谈的时候就你我二人。”
严淑华一听,马上起身走了出去。
芮芬奇气呼呼地说:“陛下,你把我的人赶走,想欺负我小女子?”延进帝噗嗤地笑着说:“朕个大男人玩不过爱卿你这么个小女子。今儿朕再次正式向爱卿求婚。”
芮芬奇愕然道:“皇上,你可把臣弄迷糊了,臣芮芬奇的身子早已属于你的,怎还要说什么求婚的馊话呢?”
“不,之前朕是以费心隐名义跟你芮文奇鸳鸯戏水,那只能算是私会。眼下朕要正儿八经地把爱卿娶进朕的皇宫,”延进帝抓起芮芬奇的手乞求道,“芮芬奇你同意吗?”
芮芬奇直着身子说:“也好,就是不图臣妾的名份,也要考虑臣妾为皇上生的煜秋公主的名份。”
“芮芬奇,你在后宫里的什么名份,由你自己定。”
延进帝爽快地说。
芮芬奇摆着手说:“皇上你这么耍脆,臣妾也耍脆。皇上你的皇后、四夫人都有了人,臣妾绝然不要这五个人当中任何一个名号。皇上要封就封臣妾宸妃吧,这个宸妃并不是先朝的臣妃,而是宝盖头下面的日月星辰的辰字,宸妃可大可小,跟庄皇后她们五个人是毫不相干的。”延进帝站了起来,说:“好,就这样定下来。明日下午,朕让人抬花轿,正式娶你。严淑华她就算娘家代表。今晚朕走后,马上就有喜娘等一些人侍候爱卿,爱卿这里什么人都不让进来。”
延进帝走后,碧霞居来了很多的人,忙这忙那,一切都按娘家嫁女的格式操办。 第二日,芮芬奇像个待嫁的姑娘人家睡在铺上不起。碧霞居里摆上吃酒的大桌子,正堂里菩萨面点上两支大蜡烛,香炉里高高的点着素香。 忽然间,爆竹一个接着一个,“通通”的响个不停,长小鞭噼噼剥剥的响了一阵,唢呐悄悄地吹奏了起来。开门封儿一塌刮子交给了主人严淑华,严淑华俨然长辈,乐得合不拢嘴。大门开了,礼盒子一个接着一个端了上来。严淑华潇洒地摆着手说:“喝茶喝茶,凡来的人都请上座。”
皇家的轿夫、乐厨以及跑忙佣人坐上了桌子。三茶四汤先后端上桌子,大家便闲谈了一会儿。
唢呐大吹了起来,屋子里的人全部跑了出来,喜娘搀起顶着红盖头的芮芬奇走出房间,先对菩萨面磕了三个头,算是辞别娘家。轿夫从门缝里揣进一双绣花鞋,喜娘拿过去放在芮芬奇的脚下,芮芬奇脱下脚上的鞋子,穿上绣花鞋。门打开来,喜娘搀着芮芬奇坐进了花轿。 爆竹又响了一阵,唢呐吹起,花轿便晃悠悠地抬了起来。到了大街上,欢快的唢呐声叫人听了就是无比的舒心。整个平都的大街都转过来,这才把花轿抬进怡红宫。延进帝在怡红宫里跟芮芬奇举行了九叩五拜的礼仪,再将芮芬奇送入洞房。 延进帝戴着礼帽,胸挂大红的喜球,走进宴会厅高举着酒杯,高声喊道:“诸位宾客,诸位爱卿:朕今日结婚大礼之时,向大家恭恭敬敬地敬上一杯酒!”在场的人全都站了起来,一阵鞭炮响过之后,延进帝高举着酒杯,喊道:“大家将酒杯里的酒全部干掉!”
干杯后,又招呼道,“诸位请慢慢饮酒吧。”
延进帝悄悄地走进洞房,拿出红封儿给伴女,伴女笑着离去。延进帝上来一把揭开芮芬奇的红盖头,一个标致出色的丽人展现在他的眼前:浓抹的寰髻闪亮发光,分明照见人的脸,潮湿湿的刘海如同黑穗子,凤钗、步摇、稍大的圆形金坠,身穿大红起花的裙服,腰系霞帔,颈挂白玉珠串,腕戴玉镯。 延进帝品赏了一会,喜滋滋地拥抱着芮芬奇,说:“要不要吃点东西?”
“臣妾一天都没有吃东西,皇上你给臣妾准备的是哪些吃的东西?”
延进帝舔了一下她的嘴唇,说:“有呀,这焐子里有碗鸡肉莲子汤,爱卿你把它吃了吧。”
芮芬奇接过碗便吃了起来。延进帝殷勤地打着热手巾把子给新娘揩嘴,轻声问道:“行了吗?”
芮芬奇说:“行了,臣妾要小便。”
说着便坐上了马桶。
延进帝如愿以偿补办了跟芮芬奇的婚事,不禁心花怒放。他满以为通过结婚方式就能成功地将女人固定在篱笆里,毕竟男主外,女主内。但他就不晓得看穿人家底线的女人是不可能拴在固定的篱笆里,因为她也要打造自己的天地。尽管皇宫里喜气腾腾,每个人都有良好的愿望。殊不知同床异梦,各有各的精妙算盘,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于是乎,一个图谋在鸳鸯梦里收回刀枪兵权;另一个钻心想,如何借得风月场将敖炳江山彻底端走。男女情场,勾连江山,笑谈诡秘,神鬼莫测。 第二日,延进帝上朝,朝堂两旁分列站着文武大臣。新娘子芮芬奇走进宝座近前,太监毛加旭高声喊道:“新娘子芮氏接旨!”芮芬奇便双腿跪了下来,低垂着头静听太监读旨:“芮氏芬奇,贤淑端庄,态美仪柔,德行温良,忠勇卫国。其品貌仪德善行深得圣心,实能母仪天下。今颁诏入宫,封为宸妃,以为天下女子之表率。”
芮芬奇叩了头,喊道:“臣妾谢皇上!”
说完话起身,在王小艳、肖瑞红两个侍女簇拥下离去。太监随即喊道:“今日无事,退朝!”
丞相庄应文、吏部尚书万安二人瞪了瞪眼,悄然无声走出金銮宝殿。二人来到丞相府,唉声叹气。万安敲着桌子激动地说:“芮芬奇这个女人实在不寻常,要老夫说呀,她美于色,薄于德,女子行,丈夫心,变化无常,极尽风流,权谋过人,笼络圣人,甜言蜜语,软硬兼施,出手神速,手段毒辣,何止是妹喜、妲己、吕雉,百倍、千倍!”
庄应文点着头说:“是的,芮芬奇这个女人打扮起来,什么神圣的男人都能被她迷倒。依他妈的,大红花衣襟一穿,确实是漂亮不得了,天姿国色,加上她又会善于扭捏作态。看上去,没人不说她举止端庄,循规蹈矩,哼,奸妃她是一肚子的坏水,真是一个妖媚至极的狐狸精。”
突然涌进十几个人,更是满腹牢骚,愤愤不已。左都御史庄立成粗着嗓子说:“父亲大人,延进帝看来不是妖精的对手,那妖精就能纵横朝廷,操纵国柄,国无宁日。吾等性命看来全在芮氏掌控之中,岂能束手无策,坐以待毙?”
平都府尹庄立宝说:“父亲大人,吾辈现在只等你拿主意,俗话说得好,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再不出手,机会就丧失殆尽啊!”
万安说:“二位贤侄,不是我们不想出手,关键还在于皇上。如果我们瞒了皇上起事,那可是犯了欺君罔上的大罪啊!”
吏部左侍郎杨志欣跺着脚说:“列朝列代,皇上失掉江山都是失在西宫娘娘的手里,眼下看来,延进帝又要重蹈覆辙。”
大理院丞杨渊抹着胡子抑扬顿挫地说:“芮氏狐媚骄人,颇能惑主,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芮氏精通房内妙事,低得下头,做得小,百般温柔玩权术。唉,老夫看过了,当今朝廷里哪个都不是她的对手。”
兵部右侍郎兼殿帅府太尉陶甫说:“在下吾倒有个主意,暗里派人化装成散匪,到炳海省天桥县城劫持芮家人,要挟芮氏交权。如若她不答应,我们就全部杀掉她的家人。即使我们都遭到不幸,她也落得个千古遗恨,世人要骂她贪权不顾家,传扬出去,这个名声可不好听呀。”
右都御史胡纪林狡猾地说:“此是万不得已而为的下策,还得请各位多加思量。”
刑部侍郎戴加元说:“密使狱卒私放田云鹤、高衡二人出城,然后嫁祸于芮氏,说她私通国贼,逼迫皇上下诏。此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捕捉芮氏,岂不妙哉!”
户部侍郎杨兆年拍着巴掌说:“妙哉!一举除去芮氏,扭转乾坤,正本清源,可保费家江山千秋万代!”
光禄大夫戈海滨摆了摆手,说:“手段虽妙,稍有失手,反授人以柄,自取其辱。不若献茶下毒,随时可以下手,关键在于我们要善于安插耳目。”
庄应文闭眼想了一会,睁开眼睛说:“可以,机会一来,绝不手软。”
散骑校尉庄修元急急巴巴地说:“芮氏有时漫步后宫花园,花园里有一假山,景色宜人,但有一处树木密集,可藏兵十多人。芮氏漫步到此,可擒拿,可狙杀。”
殿帅府同知庄立栋兴奋地拍着手,说:“说来说去,还是贤侄主意高妙。殿帅府可派两名高手参加,只要芮氏伸脚进去,保准她插翅难逃此劫!”
万安神经兮兮地走出大门外,张望了一阵,进来说:“丞相,今日散朝到这里的人太多,不能不有所顾忌,最好要分散开来离开丞相府,免得芮氏党羽发觉我等多人密议。”
庄应文大点了一下头,说:“是的,小心驶得万年船。”
芮芬奇带着王小艳、龙粉、肖瑞红三个侍女前来拜见庄皇后。她一进门就上前跪拜道:“皇后娘娘,小妇人芮芬奇前来拜见。”
皇后庄叶琴急忙上前拉起芮芬奇,说道:“芮宸妃,你这样做,岂不折杀本宫?摆在前朝,本宫还要喊芮姨娘呢。今日不想芮宸妃你上门行此大礼,本宫惶恐啊。”
“此言差矣,此一时彼一时也。请问皇后年庚。”
“本宫二十三岁。”
“皇后娘娘大臣妾三岁,按年庚臣妾要喊皇后娘娘姐姐。”
芮芬奇笑吟吟地说,“皇后娘娘的孩子呢?”
庄皇后说:“啊,在里面的,他们的乳娘带着的。”
芮芬奇坚持要见孩子,里面走出三个孩子。庄皇后指着大孩子,说:“这是太子费令宝,今年五岁。”
芮芬奇上去抱起太子吻了吻,随手将红封塞进他手里。庄皇后催促道:“令宝,喊芮姨娘好。”
太子喊了。二太子费令池也得到一个红封。庄皇后又指着小女孩说:“她是公主费彩秀,两岁,才会跑。”
芮芬奇也抱起来吻嘴,给了见面礼。
庄皇后拉着芮芬奇坐了下来,说:“芮姨娘,你这般漂亮的人,贤惠大方,礼节周全,应该享受皇家富贵,不必在外奔波劳碌。我们女人啊,生下来就得围着男人转,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循规蹈矩,周全礼仪。唉,今敖炳江山已定,你何不多过过舒心日子呢。”芮芬奇嫣然一笑道:“皇后姐姐啊,你有所不知,臣妾曾与皇上同学一年,一直要臣妾效命于他,后来他识破臣妾女儿身,臣妾只得苟且于他,女人命薄,皇命难违啊!”
两个女人谈了一阵私房话后,芮芬奇起身告退。
芮芬奇拜见贵妃杨宝香,“小妇人叩见杨贵妃娘娘。”杨宝香甩着衣袖说:“啊哟哟,本宫还什么娘娘的,喊个姐姐不就得了嘛。”
芮芬奇笑着上来挽着她的臂膀问年庚,杨宝香吱着嘴说:“本宫比皇上还大一岁,二十四呢。”
芮芬奇扭了扭身子,说:“看不出,还真的看不出,小妇人以为姐姐只有十八九岁,姐姐少壮啊!”
杨宝香喊了声:“馨儿,上茶!”
侍女很快就端着盘子跪在芮芬奇跟前,芮芬奇拿起茶具,用盖子推开茶叶,遮起衣袖泯了口茶,放下道:“姐姐,这茶喷香的,好喝,好喝!”
杨宝香喝了一口茶,巴结地说:“妹子,姐姐大你四岁,世事不谙,礼节不周,还望多加担待,此后更望妹子多多关顾。”
芮芬奇大笑道:“哈哈,姐姐你这样说,岂不反了吗?妹子我还想投靠杨贵妃姐姐,能受到皇上一点恩萌,大树脚下好乘凉呗。”
彼此谦卑了一番后,芮芬奇拿出一块玉佩,说道:“妹子初次登门,没带什么礼物,这块玉佩就送给彩仪公主,请收下。”
杨宝香激动地说:“啊呀,妹子你拿了这么贵重的礼物。”
她向里喊道:“馨儿,把彩仪公主抱出来见见芮姨娘。”
侍女抱了过来,芮芬奇接了过去,将玉佩挂到小孩的颈项里,随即吻了吻。
芮芬奇随后拜见淑妃陶宓,同样拥抱了她喊姐姐,陶宓被她的热情拜访弄得有点尴尬,说:“贱妾怠慢了芮宸妃,一点都没有做好迎驾准备。”芮芬奇摆了摆手,说:“别要说驾不驾的,我们女人之间不要讲究那么多的礼节,客套话更不要说多少,只要相互能处得来,就什么都好办,我们姐妹们之间也就能很好地帮助皇上处理好所有后宫里的事啊。喏,陶淑妃姐姐的孩子呢?”
芮芬奇拿出红封儿说,“臣妾给个孩子的百岁钱。”
随即做出要上房间的姿态。陶宓忙喊道:“奶娘,把彩屏乖乖抱出来见见芮姨娘。”
奶娘抱着襁褓婴孩出来,芮芬奇将红封儿揣进婴孩衣兜你,逗着婴孩笑了笑。陶宓招呼她喝茶,她扭了扭身子,说:“不啦,臣妾还要拜访凌妃、惠妃她们两个。走啦,下次再来拜访陶妃姐姐。”
芮芬奇拜访凌德妃凌燕,称赞说:“姐姐真漂亮,小妇人芮芬奇站到姐姐跟前,可就相形失色多了。”
凌德妃说:“啊呀,芬奇妹子才漂亮的,人见人爱,既漂亮又有本事。凌燕我是望尘莫及啊!”
芮芬奇笑道:“此言差矣!各人有各人的情况,小妇人跟皇上同学了一年,皇上吟诗作句、谈心得均比不过小妇人,所以皇上委小妇人以军国政事。这一来啊,小妇人也就被肩上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其实,小妇人也极想安安稳稳做个富贵人家的夫人,快活一世,不枉来到人间一场啊。……唉,姐姐戴项圈,漂亮。”
凌德妃说:“妾本是小户人家出身,戴上项圈就感到无比幸福的了。”
芮芬奇除下自己的珍珠项链,说:“姐姐你戴个项链望望,够好看。”
凌德妃便除下项圈,接过项链戴了起来,芮芬奇给她整理分错开来,果然凌德妃相貌增色不少;她自己则戴起了项圈,也别有一番天地,喜滋滋地说道:“姐姐,我们就这样换了吧。”
凌德妃愕然道:“芬奇妹子,你这不是吃了大亏吗?”
“唉,德妃姐姐说这话就生分多了,种田的人说得好,肥水不落他人田,何况你我姐妹之间相处多好啊!”
凌德妃哀怨地说:“说来,芮宸妃你不要见笑,妾身份低贱,父母打鱼为生,曾将妾许配给二龙舍的毕占文。遭水匪抢劫,妾被掳到天狼山。顾王领当地人打跑了水匪,他在二十几个不幸女子当中独独看上了妾,从此就在他身边。妾没有一个亲人在朝廷里为官。”
芮芬奇说:“皇后、杨贵妃、陶淑妃她们哪都有亲人在朝为官吗?”
“怎不都哇。庄皇后她父亲庄应文是当朝丞相,大哥庄立成当左都御史,二哥庄立栋当殿帅府同知,三哥庄立宝当平都府尹,大侄子庄修元当散骑校尉。庄皇后家里有五个人在朝廷里做大官。杨贵妃,父亲杨渊当大理院丞,大哥杨志欣当吏部侍郎,三哥杨兆年当户部侍郎。杨家三个人在朝廷里做官。陶淑妃的哥哥陶甫据说先前是梁鸣泰的人,皇上不但没有查办,还让他当兵部右侍郎兼殿帅府太尉。妾跟惠妃都没有娘家人在朝廷里为官。”
芮芬奇点着头说:“好啦,臣妾走了,下次一定再来拜望姐姐。”
惠贤妃见芮芬奇戴项圈见她,说道:“宸妃姐姐,你怎么也喜欢戴项圈?”
芮芬奇扭着脖子说:“贤妃姐姐,你望芬奇我戴项圈,好看不好看?”
“好看,宸妃姐姐漂亮的人,不管怎么打扮都漂亮。”
芮芬奇说:“贤妃姐姐,你身上有喜了。”
惠贤妃说:“是的,我惠秀儿已经有五个月了。”
芮芬奇挽着惠贤妃臂膀坐了下来,说:“怀孕的人要多歇息呢。惠贤妃年庚多大?”
“惠秀儿今年十九岁。”
“啊呀,惠贤妃你比妾小一岁。”
惠贤妃马上打招呼似地说:“啊哟哟,妾惠秀儿应该喊芮妃姐姐。”
芮芬奇淡然地说:“先进山门为师傅,臣妾芮芬奇还是应该喊你惠贤妃姐姐的。”
惠贤妃打量芮芬奇一会儿,说:“芮宸妃姐姐戴项圈也漂亮,像个县城里大户人家的小姐,看上去应该说是二八佳人,谁也不会怀疑的。”
芮芬奇从里边袋子里拿出金钗,说:“惠贤妃,芬奇有一个金钗送给你,插到头上,你定然很漂亮。”
惠贤妃推着手说:“妾怎好要姐姐的金钗,不要不要。”
芮芬奇说:“惠贤妃你插到发髻上,臣妾望望看,漂亮不漂亮。”
说着就插到她的头上。惠贤妃说:“妾拿不出什么好东西给姐姐,这叫妾怎么好意思呢?”
芮芬奇说:“惠贤妃,话不能这么说,我们姐妹们之间不要分彼此。臣妾不喜欢头上戴金首饰,喜欢戴银色首饰,所以,这个金钗放在身边,一直没有戴起来。现在送给你,别要有什么不好的。惠贤妃姐姐,芬奇走啦。”
芮芬奇呆在怡红宫一天,并未有嫔妃来见她,感到有点蹊跷。漆黑的晚上,有人在敲门,芮芬奇亲自打开门,原来是太监胡修。他低声说道:“芮宸妃娘娘,朱夫人云娴叫我带信给你,明日九嫔一齐拜见你,还说在你这里摆个欢宴。朱夫人要奴婢转告娘娘,坏人图谋投毒害娘娘性命,万望娘娘切切注意。”
芮芬奇想了一会,果断地说:“胡公公,请你传话给严淑华,叫她夫君连夜来本宫这里,就说情况紧急。”
太监胡修匆匆离去。
时间不长,化装成太监的方跃平来了。芮芬奇跟他密商了一会,就让方跃平赶紧离去,以防泄漏消息。 芮芬奇将自己的三个侍女叫在一起,严肃地说:“明日九嫔来拜见本宫,说要在这里举行欢宴,其实有人要在这次欢宴对本宫下毒。你们三个明日把茶具、茶叶看好,喝酒喝茶时注意本宫的杯子。唉,本宫给你们三个分工:王小艳专门负责泡茶,看住茶具、酒具,还有洗脸盆、手巾。龙粉、肖瑞红你们两个负责端送。本宫与九嫔喝茶、饮酒时,龙粉你专心看住九嫔各人的神色,一发现有人神色异常,你们三个就给本宫死死地盯住她。另外,本宫还要提醒你们三个,脸上要放自然些,多笑笑,绝对不能把心思放在脸上。知道吗?”“知道,我等奴婢一定保住主子平安无事。”
三个侍女一齐说道。
霜降的天气本该是冷的,然而这一天气候宜人,温暖的阳光洒到大地上,什么东西看上去都叫人感觉无比的舒适,纵然有点风,吹到身上如同柔软的毛巾轻轻地擦洗。颈戴项圈的芮芬奇站在庭院松树脚下,太阳光跟她那身红色裙服的亮光映到脸上,融合在明丽的景色里。侍女肖瑞红领着昌昭仪走进这庭院里。 “主子,昌昭仪来见你来了。”侍女说道。芮芬奇转过头笑吟吟地说:“昌昭仪,你好!”
昌昭仪说:“宸妃娘娘,昌梅叩见。”
“来来,坐到里面喝茶。”
芮芬奇热情地拉着她的手说。昌昭仪走进房子里,说:“宸妃娘娘,小妾昨日本要来拜见你,可是其他的姐妹们说是晚一天,一齐到怡红宫摆个欢宴,所以小妾今日来了。”
芮芬奇指着大桌说:“坐下来喝茶,到本宫这里不分大小,姐妹们一律平等。本宫芬奇就喜欢这样处事,不喜欢什么你大我小的,也就不讲究个什么周公之礼,唉,那多烦人呀!小艳,上茶!”
两个人正喝茶谈谈说说,一下子来了四个嫔妃,齐声喊道:“宸妃娘娘,小妾前来叩见。”
芮芬奇离了桌,将四个嫔妃一一请到大桌坐下。王小艳随即捧着托盘,来访者面前都放上一个茶杯。芮芬奇说:“今日姐妹们到本宫这里,全都放下架子,别要喊芬奇什么宸妃娘娘的,大家都是吃的皇家饭的小妇人。嗯,本宫芬奇这个人最会托老实,你们来的四个姐妹,不晓得各人的封号,更不晓得各人叫什么名字。本宫先一个一个的问一问,可别说本宫有多笨拙啊!笨拙就笨拙吧,好,你叫什么名字?”
靠在她跟前的一个说道:“小妾是皇上封的充媛叶萍婷,算是今日来的人当中的老薄子。”
芮芬奇指着南边单坐的问道:“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嫔妃笑道:“小妾岁数不怎么大,今年二十一岁。”
芮芬奇笑道:“本宫喊的并不错,芬奇今年二十岁,喊你姐姐哪里错了呢?唉,你说说你的名字。”
“小妾是皇上的修容韦娇。”
芮芬奇指着对面的问:“你呢?”
“小妾是皇上的修仪,名叫陆贲,也叫陆贲儿。”
坐在北边的嫔妃自己说道:“宸妃娘娘,小妾名叫冯中吾,皇上给封的名号是充仪。”
芮芬奇再次将五个人的封号与姓名一一点着说了,“姐妹们,可别笑话本宫,记性确实差得出奇,如果再喝点酒更不得了。人们说,喝酒伤记性。这话一点都不假,一喝到酒,前一天自己做过的不管什么事一概都想不起来,急也没用。唉,喝茶喝茶,可不能光听本宫说呀,……唉,女人唠叨嘴,说起来就是个不停,本宫比一般的女人嘴还有唠叨,这个毛病往后可要改掉啊!”
冯充仪笑着说:“小妾冯中吾说话就是个冲,没有人家女的说话如意。昨日小妾已经出来了,被陆贲、谭秀妹几个拦了下来,说是明日拜见宸妃娘娘,所以冒昧得很,小妾自己也就托老实回去了。”
陆修仪说:“小妾也是听贾敬公公提议的,正好谭秀妹来了,就对她说了,她很赞同。”
戎昭容戎迺婧、昭媛沐洁丽二人来了,芮芬奇立即将她们安排到东桌坐下喝茶。刚谈了几句,宋修媛宋莺、谭充容谭秀妹二人也来了,芮芬奇叫她们俩坐下来喝茶。十个人喝茶闲谈。昌昭仪站起身说:“宸妃娘娘,我们九个姐妹事前说好了的,借你这方宝地,摆个欢宴。但是,要说明的一点,我们来的九嫔汇东。既然我们九嫔汇东,那烧饭烧菜,端饭端菜,还有斟酒,最后打手巾把子,就全是我们带的下人来操办。”
芮芬奇站起身笑着说:“谈操办,本宫手下的人可多了,不谈王小艳、龙粉、肖瑞红她们三个,自己大都督府侍卫队来了三个人,亲军大都督府也来了三个人。这六个人跟我们一样,全是女的。斥候署来了三个人,后宫也不放心,派了三个公公。姐妹们,你们说说,这一下子来了多少人?本宫叫他们走,他们一个都不肯走,都说要保护好皇宫里每个嫔妃,否则,对皇上是交代不过去的。本宫想啊,我们这姐妹十个关系多好啊,绝对不会有哪个上了坏人的当的!——王小艳,你去厨房通知他们开始烧菜,这就去。唉,你们三个别要勤力,什么活儿都不要你们做。通知厨房后就回来,斟酒、倒茶,打手巾把子,全靠你们三个人。去吧。”
这顿饭宴不怎么热闹,芮芬奇也不热情地劝酒,只是一味强调自由吃喝,不管什么礼节不礼节。吃了一会儿,谭秀妹站起身说要喝茶,便要离开座位。龙粉很快地端来一杯茶,说道:“请坐到桌上喝,我们怡红宫里的人多得不得了,还要你个宾客忙做什么呢?”
芮芬奇放下碗筷,笑着说:“谭充容可算是勤力人,我们是懒王,不怎么勤力,不管什么事都是叫手下人做,显然是不勤力呗。”
谭秀妹隐隐地感觉到自己的举动已经被芮芬奇发现,神色很不自然地回到原位,龙粉给她的一杯茶也没碰,显然露了馅。芮芬奇宽厚地说:“姐妹们吃好了酒,一起喝茶,谈谈家常。唉,女人就是不能跟男人比,海量喝酒,大嚼大咽,风卷残云。但是,我们女人的智慧也并一定不如男人,比如不上坏人的当,做错了事,事后能够反省自己,选择正确的路走,同样是个了不起的人。姐妹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九嫔都点头说“是”,小坐了一会,便各自回去。这真是:广纳人心防暗箭,受封宸妃会应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