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痕当下屏住呼吸,突然放轻了脚步,然后足尖轻点,闪进了一个窄巷。他凝神听着。那呼吸声顿了顿,然后也朝这个方向过来了。果然是冲着他来的。叶无痕心下冷笑,等着那人自投罗网。感受到一阵衣风拂过,叶无痕猛地出手,无比精准地扣住了那人的咽喉。有喉结,是个男人。他手里的力道缓缓加大,感受到那人的挣扎,冷声道:“谁派你来的?”
那人似乎被扼得呼吸不过来的样子,兀自挣扎着。叶无痕稍稍送了松手,让他得以喘息,又问了一遍:“谁让你来的?”
那人梗着脖子,不但不回答,反而问道:“你是谁?凭什么抓我?我与你无冤无仇地走在路上,突然抓我作甚?”
叶无痕点点头,淡笑道:“好,好……”语调虽然平缓,但却突然一拳砸在那人的鼻骨上,那人鼻子一酸,接着就是剧痛,忍不住“哇”地一下子痛哭流涕。叶无痕冷眼瞧着他,淡淡道:“有话直说,多废话一个字,就多常常挨打的滋味。”
那人怒目而视,死死地瞪着他,却又摄于他的武力,不敢顶嘴,只是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表现他愤怒的情绪。叶无痕不耐烦道:“怎么?还不想说?”
边问,边又举起了拳头。那人见事不好,索性将眼一闭,无奈地嘟囔道:“之前也没说贤王这么厉害啊。”
叶无痕皱眉道:“谁让你来跟踪本王?”
月光慢慢清晰而下,照在那人的脸上,是贼眉鼠眼的小人面相。那人一双豆豆眼,正四下乱瞧,似乎还不死心地寻找逃脱之法。那人一边四下打量着,一边慢吞吞地道:“野花总比家花香……”他这幅无赖腔调和阴阳怪气的话,让叶无痕一下子厌恶到了极点,他懒得与他废话,盯着他的眼睛,狠厉道:“你要再废话一句,本王把你的头拧下来。”
那人一哆嗦,看似害怕得不行,嘴上却依然是慢吞吞的:“是谁指使小人来跟踪贤王的呢?小人怎么忘了……”叶无痕扼在他咽喉间的手越收越紧。那人突然大喊道:“当心有毒!”
一边喊着,一边突然把头用力地朝叶无痕撞去。叶无痕一惊,果然中计,下意识地闪身躲避,却没想到那人周身突然爆出一阵烟雾,他的身影处在其中,竟然隐隐约约看不真切。叶无痕气极,又听那人尖锐的笑声响起:“贤王武功果真了得,在下不奉陪了,告辞!”
叶无痕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同寻常。这人不但擅长追踪术,更擅长的居然是隐遁术,此人绝对来历不凡。绝不能放他离开!心念电转,叶无痕突然施展轻功,凌凌然越上房顶,居高临下,将巷中情形一览无余,看到了那人隐约的身影。叶无痕朝着那个方向,轻轻巧巧地跃过去,挟风而来,衣袂之风加上掌风,竟逼得那人不得不再次现形。那人本来正在自鸣得意,觉得自己必能逃出生天,可没成想到叶无痕的武功实在高深,竟能识破他的迷魂阵法,再次抓到他。他虚弱地哼了两声,看着叶无痕近在咫尺的脸,心下绝望,知道自己绝无生还的可能。叶无痕果然又擒住了他。叶无痕冷酷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你跑不了,说吧,谁派你来的。”
那人哆嗦了两下,内心天人交战,他特别想告诉叶无痕来保命,但是组织密令绝不允许泄露。他犹豫了一会儿,颓然道:“我不能说。”
他听到叶无痕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那就去死。”
然后他就再也没有意识了。叶无痕打量着他,刚才还得意非常的人,现在已经魂归西天。这才是叶无痕的处事风格,出手狠辣,绝没有半点拖泥带水。叶无痕拧着眉头,似乎是在思考。他俯下身子,开始搜查这人身上的物件。没什么特别的,从袖口里搜出了几枚暗器,两个骰子,还有些诡异的瓶瓶罐罐,想来装的必然不是什么好药。叶无痕忍着厌恶,又扒开他的里衣,却意外地发现了一个被团成一团的绢布。那绢布质地上乘,绣花精美,必然是小姐太太的物事,怎么会在这等鼠辈身上出现?叶无痕缓缓把那绢布展平,才发现里面竟放着一只耳环。那耳环小小一只,用宝石凿成一朵鲜花的形状,泛着剔透的红,一看就知价值不菲。叶无痕的目光猛地一变,因为他认出来了,这正是林若宛的耳环!这样一个意外发现让他大感困惑,心神不宁,以至于没有再仔细查看一下这死人的身体特征。如果他愿意把这死人翻个身,扒去里衣仔仔细细看看,就会发现在这人的琵琶骨上,纹着一轮蓝色的月亮,诡异极了。夜深了,林若宛却并没有躺下歇息。恰恰相反,她却端坐在房内的椅子上。旁边的茶几上放了一杯清茶,淡淡地氤氲着,显示出这茶刚刚冲过不久。房间里没有掌灯,也没有贴身的婢女在旁,静悄悄的,甚是奇怪。林若宛面上平静无波,可放在膝上的手却紧紧握起。今日,据她的心腹说,叶无痕明明回到王府了,却一反常态,并没有依例来看望她。她这段时间浓重的不安快把她逼疯了,而叶无痕的回府后的隐瞒更是让她异常焦虑。于是,她决定派人跟踪叶无痕,看看他究竟在忙些什么。现在,她正在等着那人对她汇报。可是离约定的时间过了好一阵了,怎么还不见有信息传来。她心下惴惴,不会是行踪败露,被王爷发现了吧?正在她焦虑不安地乱想时,突然听得窗棂处传来一阵微微的响动。她一喜,听得一个故意压低的男声:“贤王宛妃,跟踪有些眉目了。”
林若宛喜形于色,却依旧端坐着不动,只是声音透露出急切:“王爷他这段时间去哪了?”
窗外那人却不应答了。林若宛着急,略略拔高了声音:“莫非真是被哪个小浪蹄子蛊惑了?”
那人更为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