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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催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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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颜绯说话这么不客气,脸色变了变,闷声说:“知道了,谢谢导演。”

交代完毕后,陈烈然兴许是觉得不自在,找了个借口先行下了山。颜绯驻足看着他仓皇逃窜的背影,嗤笑转身,就见周水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边,也不知道刚才的对话听去了多少。颜绯惊讶:“水歌姐……”周水歌没有说话,水似的眼睛泛着红,低着头快步离开。詹东明啧啧迎上来:“让你棒打鸳鸯,这下好了嘛,水歌的情绪估计也找不回来了。”

颜绯瞪着他:“你管好自己,周婷不是今天的飞机?你这个准地下情人不打算去接机?”

“我又不是陈烈然那小兔崽子,我心里肯定有数的嘛,婷婷下午三点半的飞机,我换套衣服买束鲜花就去。”

詹东明说起心上人,老脸都闪闪发光,殊不知自己的爱情也即将面临严峻的考验,和颜绯聊了几句后,就美滋滋地回房间去了。颜绯叹了口气,去敲周水歌的房门:“水歌姐,我们谈谈吧。”

周水歌比颜绯大上八岁,出演《金陵怨》时也才十七岁,许多年过去了,她的性子好像还停留在《金陵怨》里,沉郁寡欢,温婉卑怯,但颜绯却始终觉得真正的周水歌并不是这样的。她应该是佟月月,有着炙热燃烧的内心,而不是一潭死水,不起波澜。颜绯隐约能猜测到周水歌性格转变的理由,和当年那起刑事案件脱不开,所以她从没有逼迫周水歌走出固有的形象,这次,是周水歌自己选择了《未亡人》。那么,既然选择了,就要做好随时和角色分离的准备,毕竟演员如果沉浸在角色里,是很容易走上绝路的。她清楚在这个时候插手主演之间的私人情绪对整部剧而言并不适合,就像詹东明所说,演员找不到状态才是最致命的。可是,在颜绯心里,一部剧的成败远没有周水歌这个人来得重要。因戏生情不是罪,所托非人却会带来巨大的反噬,感情投入越多,遭受的反噬就越厉害,这个定律颜绯从父亲身上看了个十成十。颜绯说完,细细观察周水歌的反应,没有想象中的爆发或者痛哭,只有深深的悲伤蔓延铺就。颜绯以前并没有注意,原来二十八岁的周水歌也已经生了细纹,那些极力掩藏的悲伤便雕刻在细纹里。“你知道吗?他和他很像,我时常会因为把他当成他,而无法掌控自己的心,就这样一步一步,清醒地看着自己沦陷。”

周水歌捂住脸竭力压抑情绪,仍然有细碎的哭声逸出。“绯姐,我很努力了,我以为我已经成功了,我把自己锁起来,谁也不爱,谁也不恨,就这么一天天老去,死去,可是当绯姐你把选角资料给我的时候,我就看到了他。”

“陈烈然就是年轻版的柳辛书,在他面前,我会想象自己还是那个十七岁的女孩儿,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回到了最初……不可能了,永远都不可能了……他不会原谅我了,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周水歌说得语无伦次,颜绯还是抓住了一个信息点。“柳辛书?”

颜绯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脑中精光一闪,她打开和宋晋的聊天记录,找到那份慈善晚宴的与会名单,一路下翻,视线在一行字上停住。——(洪城)京泰娱乐柳辛书巧了,又和慈善晚宴扯上关系。也许,颜绯想,柳辛书才是她这次去往慈善晚宴最该接触的对象。……谢家庄园,灯火通明,从大门进去,一路繁花绿树,假山石林,是别致的江南庭院风格。谢家从大家长谢景荣往下,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谢长峰如今是谢家真正当家做主的人,二儿子谢长睿有先天性疾病,不足周岁就夭折了。可以说从谢长峰这辈开始,谢家就不存在什么豪门争夺,血雨腥风的,除了谢景荣望子成龙,急于让谢长峰早早开始在商界打拼之外,谢家的家风一直都是宽松和谐的。到了谢知这一辈,就是典型的隔代宠了。谢长峰妻子秦韵生了两女一男,长女谢以秋性格像她妈妈,雷厉风行,二女儿谢以冬更像爸爸,爱笑爱玩,但经商手腕也是无人能及。唯有老幺谢知过得最随心所欲,这当然是被谢景荣宠出来的。今天是谢景荣的八十大寿,按理说,依照谢家在唐城的地位是一定要宴请四方的,但因为谢景荣沉迷风水玄学,算出今年的寿辰不适合铺张浪费,就只邀请了两个老战友,和家人一起,温馨而低调地聚了一桌。主座上,谢景荣满面红光,老当益壮地开了瓶红酒,虚着眼呷了一口,顽皮地吐了吐舌头,同邻近的老友们感慨:“老了,可喝不来现在年轻人喜欢的这些酒了,二丫头从法国带回来的,我喝着也没觉得啥名堂。”

被点名的谢以冬刚忙完国外的一笔订单,三小时前才下的飞机,马不停蹄赶回来,时差都还没倒回来,就听见自己的礼物被爷爷嫌弃,她嘟了嘟嘴,作势不高兴了:“爷爷,您不懂时尚就承认吧,做什么拿我的酒开涮,爱喝不喝,哼。”

谢景荣献宝似的和老友炫耀:“我就说吧,二丫头最好玩,我要是哪天心情不好啊,就爱和她抬杠。”

“爷爷!您怎么不去和大姐或小知抬杠,就欺负我脾气好!”

谢以冬在客户面前永远是滴水不漏的笑面虎,在家人面前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娇小姐,把谢景荣逗得哈哈大笑。“爷爷也不是没杠过我,反正就没见他杠过小知的。”

谢以秋切好蛋糕,一盘一盘地送到客人面前,抬眼正好看到谢知从门外走进,笑了,“小知来了,今晚爷爷可不许偏心,该催婚的催婚,不能嘴下留情。”

谢以冬和男友是大学同学,已经稳定交往了七年,谢以秋也在今年年初脱了单,整个谢家的孩子里就只剩谢知还是条单身狗,虽然是镀金的那种,可到了自家人面前还是同样要被数落。果然,一提这个,不止谢景荣,谢长峰和秦韵也皱眉了,谢知走进正厅的这几步,像走在荆棘丛里,他心下明了,脱下外衣交给佣人,松开衬衫的袖口朝桌边走去,对上家人们炽热的目光,温柔坦然:“让爷爷失望了,还是我一个人来的。”

“唉,今年生日愿望又落空了。”

谢景荣对着蛋糕直叹气。两个老友对视一眼,连声安慰:“哎哟老谢啊,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是还没当曾爷爷,小孩子皮的哦,我这把老骨头根本架不住。”

“可不是吗,我那小曾孙女,上回爬到车底睡着了,要不是小兵蛋子发现得早,后果不堪设想啊!”

老友们一个说曾孙,一个说曾孙女,这哪里是安慰,分明是火上浇油,谢景荣气得差点掀桌。谢知哪里看不出老头子们之间的攀比,声线噙着点笑意:“今天的主角是爷爷,各位前辈就放过晚辈吧,谢知敬两位一杯。”

“婚姻大事,你怎么就不上心呢!”

谢长峰作为父亲,看他又轻飘飘地把话题扯开,板着脸出声斥责,“谢知,你也老大不小了,就算是为了爷爷,也应该多接触接触合适的女孩子了,一天到晚和阿明那几个臭小子混在一起,让我们能有什么盼头?”

秦韵在桌下轻踢丈夫的脚,谢长峰立刻闭了嘴,这家里,他最听老婆的话。对于谢知的婚事,秦韵虽然也急,却还是有所考量,因为那个算命先生的话,她和谢景荣都希望最后嫁进谢家的女孩,在八字上也能符合谢知的需求。说他们迷信也好,迂腐也罢,总归只这么个小儿子,他们谁也赌不起,所以再急也是急不了一时的。催婚这个话题在饭桌上一语带过,谢景荣和两个老友毕竟是年纪不小了,嗨不了多久就去休息了,谢长峰和秦韵也相携回房,谢家三姐弟都还不困,并排在客厅坐着,电视里播着一档热门综艺,徐织梦是这个节目的常驻MC。谢以冬咬了口苹果,突然说:“我看这小徐不挺好的吗?知根知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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