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面起,谢知就在她的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一颗仰慕的,渴望的,蠢蠢欲动的种子,她试过拒绝,也试过逃避,等她回过神来,种子却已经生根发芽,吐出了绿叶,伸出了长须,在他提供的温润土壤里缓慢而坚定地生长着,直至霸占整颗心房。那么,一旦土壤没了,她的心也会没了,人没有心了,自然就活不成了。龙布知道颜绯是来找人,也不打扰她,掐灭手里的卷烟,把车载的动感音乐换成了舒缓的当地广播,车子一个酷炫的调头,闯入前方的车流之中,左拐右拐,绕到一条狭窄的小道,车身哗啦啦响出一首欢乐的曲子。颜绯提前做过功课,透过老旧的车窗向外看,皱眉提醒:“路径不对。”
“昨天凌晨比克街上发生了枪击案,路都被封了,这条路也能去圣修艺术馆。”
作为导游,龙布的中文很不错,笑眯眯地哼着歌,轻描淡写地解释道。在这个持枪自由的国家里,他并不觉得偶尔发生一起枪击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有死人吗?”
颜绯轻声问,手里的包装纸被捏到变形。龙布摇头:“不清楚,广播里只让我们晚上减少出行,斗殴的双方都不在现场,是居民听到枪声报的警,勘查的时候发现两座电话亭毁了,路边其他基建没什么损失,不过,路面上有几处血迹,出没出人命不确定,但肯定是有人受伤了。”
龙布说到这里,惊讶地瞥了眼后视镜,看着颜绯苍白的小脸:‘Floy,你要找的人不会也在其中吧?”
双方不在现场,说明双方都还有活口,要么是都分开了,要么一方被另一方带走了,不管怎样,圣修艺术馆那边应该能给出谢知的下落。颜绯吐出一口气,闷声催促:“开快点。”
“行!”
龙布一踩油门,把车开出了一长串扰民的噪音,不到四十分钟就到了圣修艺术馆门前。“希望你的朋友福大命大,”龙布重新点起一支烟,吹起一个烟圈,将一张写着地址的卡片插在颜绯的墨镜架上,“罗马城就这么大,人只要活着总会找到的,需要帮手说一声,我在这里等你。”
“谢了。”
颜绯拿下卡片,把墨镜帅气地推到发顶,露出美艳风情的凤眼,“作为回报,你哪天要是舍得把胡子剃了,裤子换了,我就给你介绍女朋友。”
“……”今天是展会第一天,圣修艺术馆的工作人员非常尽职地在各个出入口做着迎宾工作,场内维持着良好的秩序,人们沉浸在在艺术的世界里,交谈讨论声也是低低的。沿途的走廊墙面上挂着许多幅中国传统画作,粗笔挥毫,细笔工描,与西方画大有不同,让这些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叹为观止。展厅四通八达,好在已经熟记过布局,颜绯戴着鸭舌帽和口罩,检完票就往侧边拐角走去,顺着廊道辨别着方向,最后在一扇门前停下。这是圣修艺术馆馆长的办公室,听说是一位华侨同胞,姓李,早年坎坷,中年发迹,谢知会大力栽培他,扶他上位,按理说能力不会差。颜绯刚要抬手敲门,里面突然响起不算隐蔽的交谈声,其中一道声音竟还有些耳熟,她红唇微抿,面无表情地转动尾戒。“三爷那头已经失联18个小时了,这么下去鼎轩阁早晚会怀疑到我们头上来的,夏先生,我们的展馆才刚刚落成,又是三爷牵头举办的这场处女展,把三爷的行程透露出去已经是恩将仇报了,万一三爷真的被对方挟持了,那就乱了套了啊!”
“他们和鼎轩阁的仇结了十几年了,花了大把的精力才拦截了谢知,你们一个小小的艺术馆有什么能力和对方大财阀搏斗?”
屋内,夏南雁坐在旋转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根白玉簪,阴鸷的目光在说话人的脸上顿住:“怎么?怕了?啧啧,偷东西的时候不见你们害怕,现在知道害怕了?”
“是你一直拿小叶威胁我!”
李涵被戳中心事,忍着气,一把抢过夏南雁手里的簪子,“白玉镂雕龙纹簪是我当年放在小叶襁褓里的,是委托夏家照顾小叶的报酬,他们明明答应我会好好抚养小叶长大,为什么这几年让她一个人流落在外?照我看,你们夏家就没一个是好东西!”
夏南雁轻蔑地笑了:“你是好东西,谢知待你不薄,你不也一样反咬一口?”
一语中的,李涵脸上血色褪尽,咬着牙逼视他:“只要救出小叶,我随时可以以死谢罪。”
十天前,一身是伤的夏南雁突然飞来意大利找到他,告诉他夏若叶在夏家过得并不好,导致夏若叶在六年前连夜出逃,至今未归。经过辗转打听,最近才得知夏若叶的下落,夏南雁怀疑夏若叶这些年是被人软禁起来,还受了很多折磨,才会选择割腕自救的方式,其中艰辛心疼说得动情至极,让李涵不得不相信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