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霎时,云漾放开了她。仔细想想,他们之间,君臣察觉确实太过明显,再想想,他们之间做的有些事情,也僭越了许多的纲常。云漾似乎也没有好好想过这个问题,他们有同袍之义的前提下,只是君臣而已,重点是,都是男人。“你若是个女子,该有多好?”
瑶权颦眉,“陛下有些话,可以在这荒郊之外说个干净,但是在人多口杂的皇宫与安平,还是谨言些为好。”
“朕不想违背自己内心的声音,他一直在告诉朕,只有朕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感到快乐和自在,若你是个女子,宫中定无四妃,更无其他侍妾,她们于朕而言,不过都是充实后宫的工具而已,权当摆设罢了。”
听出他声音里的无奈,瑶权也低眸叹息,“陛下,恕微臣无礼,但有一个方式,可以让您收心,让您不会觉得宫妃都是摆设。”
“什么意思?”
瑶权笑了笑,“自然是皇子。”
云漾一怔,他也登基三年,今年也二十二岁的年纪,寻常人家早就膝下有子,应该都会走路了,但是他作为大晹的皇帝,却没有一子,后宫就算现在已经充实,可他都看不上,更加不想去临幸谁,就连娉婷,也只是养在宫中过眼而已。“皇子啊?”
他轻叹,“谈何容易?”
“哪里难了?陛下,倘若您有个长子,自然会把心思放在他身上了。”
云漾哼笑,走开了些,一脸无谓,“是吗?”
“是。”
他内心苦笑,东方瑶权说不难,就真的不难吗?他不想和那群人如何如何缱绻,他根本就没把后宫的谁放在心上过,生个孩子?还真是说说就好。“瑶权,那既然如此,往后,朕钦点你当帝师如何?”
瑶权蹙眉,“帝师?”
“不错。”
他转身看着瑶权,一脸的认真,浅笑道,“朕之儿女,自当由你来教导。”
霎时瑶权也是浅浅一笑,“那也要等陛下您有了皇子,立了太子之后再说啊。”
“你不是让朕去生吗?这不是迟早的事吗?”
这话听着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大对,什么叫“你让朕去生”?说得好像是瑶权逼迫他似的,也说得跟他生孩子得瑶权点头似的。“那微臣到时候不仅要升官加职,还要三倍俸禄!”
看她开心,云漾也很依着她,满眼宠溺地点头,“好,朕都依你。”
……废后的诏书一经颁布,简直震惊朝野。翌日的朝堂上,对这件事情,现场就跟菜市场一样,争吵不断。“赵皇后已废,陛下的旨意如此突然,皇室宗亲都跟炸了一般。”
“是啊,端宁长公主那边,听说也闹得挺大。”
“真不知道陛下会是如何个说法?”
秦宗看到他们总是议论纷纷,就使了个眼色,走到瑶权身边问道,“东方大人,依您看,此事究竟如何?”
瑶权只是淡淡道,“自然是真的出了事情,才会废了皇后的,我看啊,要是他们等会儿咄咄相逼,那陛下圣旨上没有写的东西,应该也会当堂被说出来。”
“什么叫圣旨上没写的东西?”
“你可以理解为……是赵皇后被废的根本原因。”
秦宗霎时点头,一脸理解了的样子,然后归列。哄闹过后,云漾来了。他岿然坐在那龙椅上,傲视着底下的众臣,看他们忽然安静下来,他也知道这群人一定在说赵姌的事情,毕竟听说闹得很大,所以,他也无惧什么。“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林择大喊一声。然后很快,钟星纬就冒了出来,“微臣有本启奏!”
“说。”
“微臣敢问陛下,昨日废后的圣旨,为何会下达得如此突然?陛下都不需要同宗亲与朝臣一同,商议过后,再行废后吗?”
云漾哼笑,看着钟星纬,“你觉得朕的话不是圣旨吗?既然废后,那定是有废后的理由。”
“那敢问陛下,赵皇后究竟是做错了何事?您需要如此突然?”
“朕虽然废后,但是依旧想顾及她的颜面,钟星纬,你可是朕之姑母身边的人,有些话,应该不需要朕提醒得太过清楚吧?”
钟星纬低眸犹豫了片刻,但还是坚持道,“陛下,废立皇后,都是国之大事,就算再多大的过错,也需要按照流程来走,您如此做,怕是对宗亲和天下,都不好交代吧?”
云漾的眼神一个犀利,“朕也说了,朕不想在这里将赵姌的颜面毁尽,你若是再问,难道还要朕发布一纸诏书,公开说明赵姌因何事被废?”
瑶权的眸光闪烁,也只是静静听着。云漾对赵姌的过失避而不宣,没有公开是行厌胜之术,确实也是顾及到赵姌,但是钟星纬再说下去,就真的会如瑶权之言,彻底公开了。“您说赵皇后不顾祖先之言,忝居后位,祖先之言何其多?赵皇后又是不顾哪条?您若是不交代清楚,怕是对天下人的不公吧?”
云漾的眸光彻底阴骘,这件事情,怕也是端宁长公主的手笔吧,女儿的后位无辜被废,而她作为母亲,失去了太皇太后之后,便只有一个当了皇后的女儿,另外一个赵嫣虽说是安王妃,但是安王的势力,早早就被云漾削了个干净,何以能倚靠?端宁长公主现在的处境,可是比展王还要困难。“你真想听?”
“是!”
看见钟星纬笃定的样子,瑶权内心为他们“凉凉”,又看了看云漾那自信的笑容,充斥着戏谑,瑶权也不想插话了,只想静静地把这场好戏看完。“好,那朕便如你所愿!”
他猛地站起来,指着钟星纬,“朕原本也是顾及了赵姌和姑母,但是既然钟爱卿为国为民,那朕便依你之言公开天下!”
他挥了挥袖子,凛冽道,“赵姌身为皇后,在后宫中已触无子,口舌,妒忌之条,为一!倚其皇后高位在后宫欺凌妃嫔,为二!更甚者,行厌胜之术!为三!”
骤然间,满朝哗然,钟星纬也差点站不住脚。厌胜之术?那他又如何能保得了皇后?皇帝不赐死她,已经是足够恩惠了,这么一来,都是在害己?云漾看见钟星纬那怔在原地的表情,哼笑,“钟爱卿,废后必有因,朕何尝想要与宗亲起争执?厌胜之术已经够皇后死几次了,朕已然高抬贵手,看在端宁姑母的面子罢了,如此,你可满意了?”
钟星纬颤颤地举起笏板,“微臣,明白了。”
云漾哂笑,望着底下众臣,“那还有谁,对赵姌之事,还有异议?”
下面的人虽然面面相觑,但是没有一个人觉得有意见的,这可是厌胜之术,谁敢出来送死?瑶权也是一副看戏的表情,淡然不已。云漾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赵姌之事,便全权交由沈天格负责。”
天格也是入了中书省之后,开始在朝中走动,与瑶权同朝为官。被云漾点名,他便手执笏板很是肃穆地出列,“微臣遵旨!”
一直到退朝,朝臣皆没有谁敢站出来找死,敢出来咄咄逼人,去试图保赵姌的后位,废后之事,就此轻易翻篇。而这样的结果,不也是拜赵姌自己所赐?她若不行厌胜之术,又如何会有何以的把柄?这样致命的结局?现在主要的事情不是赵姌了,而是立后。而对于云漾来说,他其实没有心思立后,也不是很想立后,因为内心有个声音在告诉他,最好不要再立后,这个后位,似乎在未来会有他心仪的某个人来坐。但是,瑶权却不是这样觉得,她的心里可没有情情爱爱的东西,现在就是继续追逐着权利,还有报仇之路。所以她觉得,立后为主。“你的意思,是要朕重新立后?”
云漾见她主动来找自己,其实有些兴奋,可是没有想到,竟然是为了这个?“是,现下的情况,陛下必须选一个人立为皇后,以巩固自己的势力。”
云漾稍稍坐下,眸光没有半分期待和颜色,只是淡然问道,“你真想让朕再立一个皇后吗?”
“陛下如今虽然大权在握,可是仍旧需要大部分的外来势力加以巩固和拥戴,立后,莫过于是一个最简便直接的方式。”
“是吗?”
他冷哼,皇后这个位置对他来说没什么,但在于后位上坐的是哪个人?如果他喜欢,便是妻子,如果他不在意,便只是摆设。“陛下难道觉得不妥?”
“罢了,你倒是说说,谁合适?”
瑶权颦眉,“这个要看陛下您,需要谁的势力。”
“怎么说?”
“后宫有资格被封后的,仔细看,似乎也就只有李贵妃和卢明妃,一个是尚书令的孙女,一个是卢都统的孙女,双方都能够称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外戚势力。”
“是吗?”
可是他对这两个妃子,没什么印象。也许是看出了云漾眼底中的不喜,瑶权便继续道,“但是,她们的外戚势力,有些过于强大,而且,并不是陛下一手培养,若是陛下真心不愿意,倒是可以排除她们。”
云漾挑眉,“那你的意思?”
“如果要由陛下亲自培养起来的人,加之根本不会有外戚侵权之忧的,就只有……傅宸妃了。”
霎时,云漾的目光,犀利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