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正延摆放好洋娃娃，便坐在沙发上。背脊挺得直直的，一动不动。戚沁心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请他出去，又怕关系闹僵，两人都不体面。静默半晌。她实在是无法忍受这种尴尬的气氛。“你先回去吧。”

赵正延不紧不慢地转过脸去看着她，仿佛没听见似的。他扫了眼空荡荡的茶几，淡淡开口：“不请我喝杯茶吗？”

戚沁心皱了皱眉，这人是没长耳朵？还是自己说话的声音太低，他没听见？她走到茶几前，幽暗的眸子斜向一边不敢与他对视。“你回去吧。”

说话的时候特意将声音提高了几分。赵正延挑了下眉，靠着沙发压根没有要走的意思。“怎么，你家连水都舍不得给客人倒一杯？”

戚沁心有些无奈，这人分明就是想赖着不走。她抬腕看了下表，估摸着年宝该回来了。这要是被周美兰撞见，再传到戚成明耳朵里，两口子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事。戚沁心不敢深想，索性撒谎：“我还有事，得出去一下。”

她已经把话说得够明白了。主人都要出去，他作为一个客人怎么好意思赖在人家里不走？赵正延展开双臂搭在沙发的靠背上，以一个舒服的姿势坐着。“没事，你忙你的，我坐这里等你好了。”

“赵正延，你是故意的？”

赵正延耸肩，脸上带着淡淡的委屈：“我只是想看看孩子。”

“我都说了改天再来改天再来，你为什么一直要为难我？”

赵正延定定注视着戚沁心的眼睛，感觉到她心里藏着事。“为难？什么叫为难？”

戚沁心将脸扭向一边，不想解释太多。赵正延起身，慢迈着步子走近她，“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年宝到底是不是我的女儿？”

戚沁心内心一阵紧缩，咬了咬唇：“不，年宝的爸爸是华侨，他在M国。”

赵正延扯了下嘴角，似笑非笑，“你只用回答我是或者不是，说这么多干嘛？”

在他看来，解释得越多越像是在掩饰什么。戚沁心脸红耳热，心脏狂跳不止。赵正延这是笃定了自己的猜测吗？她该怎么办？赵正延瞧着她脸上的端倪，笑容柔和了些。这个女人总是不擅长撒谎。明明脸色已经暴露了自己，可偏偏要咬着牙死不承认。戚沁心平复情绪，“赵正延，请你离开这里好吗？”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赵正延气不过，抓住戚沁心的肩膀，试图将她摇晃清醒。戚沁心想甩开他，奈何对方抓得太紧，犹如焊在她的肩胛骨上，怎么甩都甩不掉。最后只能妥协地闭上眼睛，任凭他抓握不放。“你说呀，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戚沁心感到肩膀一阵酸疼。赵正延意识到自己太用力，又气又心疼，终于忍不住将她紧紧揽入怀里。“我们……不应该是这样的。”

戚沁心一直坚忍的情绪，在被他抱住的那刻决堤了，眼泪无声而出。“傻瓜，你在害怕什么？”

“我……”戚沁心抬起手，正要环住赵正延的腰，以动作回应他的感情。嘎吱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紧接着就是年宝清脆的喊声：“妈妈。”

一进家门，小家伙小腿迈得飞快地冲过来。戚沁心连忙推开赵正延。年宝见客厅多了个人，微微愣了下。等反应过来，旋即张开双手向赵正延索要抱抱，嘴巴甜甜地喊着：“爸爸。”

门口换鞋的周美兰和戚成明互看了眼，心里嘀咕着年宝在喊谁，走到客厅顿时有些傻眼。戚成明更多是生气。他上午才跟戚沁心约定好，转眼就违背了承诺。赵正延抱着年宝转了几个圈圈。年宝注意到沙发正中央位置的洋娃娃，小脸兴奋得像绽开的太阳花：“哇，洋娃娃。”

她挣脱着要下地。赵正延抱年宝坐到沙发上。年宝搂着洋娃娃立马演起了妈妈，还让赵正延当爸爸，两人互动，画面温馨。戚沁心一时红了眼眶。这个男人明明很爱孩子。如果知道年宝的身世，一定也是个合格的父亲吧？戚成明虚虚地咳了声。等到戚沁心向自己看过来时，暗戳戳地丢出一记眼神，让她进卧室一趟。戚沁心迟疑片刻后，随戚成明进了卧室。戚成明脸色幽暗，撩起眼皮瞥了眼戚沁心，不满地开口：“年宝为什么会喊赵正延爸爸？”

戚沁心静默地将眼睛看向窗外。“说啊，年宝为什么要叫他爸爸？是不是你跟孩子说了什么？”

戚成明语气凌厉，咄咄逼人。戚沁心忍着痛反问：“这两天年宝不是一直跟着我妈在一起，你觉得我有机会跟她说这些吗？”

“那是怎么回事？一个才2岁多的小孩，她怎么知道谁是爸爸？”

“或许这就是血缘关系……”戚沁心将声音压得很低。她清楚戚成明听到这样的话一定会雷霆震怒。戚成明冷眸像夹着刀子一般瞪了她一眼。“还有……不是说好不见赵正延，为什么出尔反尔？”

“是他自己主动找过来的。”

戚成明笑了，“他主动找过来，你就让他进门？你是不是还没放下他？是不是还想跟他结婚？”

戚沁心感到自己的忍耐到了极限。看着眼前被叫了二十多年爸爸的人，他哪有一点当爸爸的样子？哪有一点替她的幸福考虑过？他怎么就认定一旦赵正延知道年宝的身世就要跟她抢孩子？“你赶紧让他走，不要让他靠近年宝……”戚沁心不再隐忍，声音坚定而低沉：“够了没有。”

戚成明僵了下，完全没料到她会这么跟自己说话，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你……你要干嘛？”

“爸，我请你不要再参合我和年宝的事。”

“你——”戚成明气得咬牙。戚沁心也不再惯着他了。这一次，她不会再给他们带走年宝的机会。“我会给你们重新找套房子，你跟妈好好过日子，不要再折腾了。”

戚成明气得双手打颤，嘴里低声骂了句：“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