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桉的动作幅度太大,飞舞的手不慎碰到了床边的呼叫按钮。眨眼间,三名护士蜂拥而至。“余先生,您还好吗?”
“余先生,您有哪里不舒服吗?”
余笙挑眉看了眼身边被子做的小山丘,微弯了唇角,对门口的一众人说:“没事,我只是不小心碰到了。”
护士:“如果您有什么需要,请马上和我们说。”
“好,谢谢。”
听着没有动静了,乔桉才慢吞吞地从被子里钻出来。余笙看着她蹭得毛躁的脑袋,好笑地问:“我们只是在睡觉,姐姐你怕什么?”
乔桉动了动嘴巴。她就是因为他们躺在一张床上睡觉,乔桉才怕啊。余笙帮乔桉捋了下脸侧的头发:“我抱你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看见了。”
“啊?”
带她来医院的,不是牧铭琛?乔桉一直以为,抱着她的人是牧铭琛,毕竟余笙的手连重物都不能提。“你不是跟着走在旁边,而是在抱着我?你的手......可以?”
“不可以,也要可以。”
“?”
这是什么话?余笙拉下领口,说:“姐姐不信,就看看证据吧。”
水眸下移。只见男人的锁骨四周布满了红痕,有的甚至还被啃破了皮,渗着血星。乔桉瞳孔颤颤。“这是......我咬的?”
“姐姐可是下了狠嘴。”
耳根子烧红,乔桉舔了下嘴唇,心虚地说:“我当时......我没有意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知道,所以我很开心。”
乔桉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开心?”
“嗯,开心。”
余笙温柔地说:“姐姐和那个小黑胖紧挨着坐在一起,他都完好无损的,只有我这样......你的这种差别待遇,让我很开心。”
一张床,一条被子,昏暗的房间,旖旎的雨声,再加上突如其来的告白,都让乔桉手足无措。定了定心神,嗔怒地白了身侧的人一眼,说:“你自己明明就手上有伤,没事儿干嘛逞强?就算不是牧铭琛和宋怀,医院里总有医生护士,都可以把我拖进来......”“不要。”
余笙打断她的话,“我不想。”
灿若繁星的眸子,盛满了宠溺的占有欲。于是,乔桉再次迷失在了余笙的眼睛里。余笙浅笑着捏了捏乔桉的脸,“等会儿再看,先说说你刚刚说想起什么了?”
乔桉懊恼地垂下头,暗骂自己没出息。赶紧将话题拉回正轨:“我在阮家的时候,看到了他们的全家福。当时,总感觉阮老太太的那对双胞胎儿子有些似曾相识。照片里,他们年纪不大,十二三岁的样子,小小年纪却笑容不达眼底。”
“刚刚我一闭上眼睛,突然就想起来那天在暗巷里的玩刀子的变态......”乔桉震惊地说:“余笙,我觉得阮老太太的一双儿子要是长到二十多岁,应该就是那副模样。”
如果真的是那天的变态,那么在阮家给她下药的事情,也就能够解释得通了。余笙清眸微眯,没有说话,而是等着乔桉将话说完。“可是,那天晚上的男人年纪又对不上......”乔桉蹙紧眉头,问:“余笙,你确定阮家兄弟没有儿子吗?”
乔桉曾经看过一部电视剧,里面有一个理论:变态生的孩子,或者是携带变态基因者的下一代,99%的概率也会是变态。余笙说:“应该是没有。”
“没有啊......你不是记得当初绑匪的模样吗?”
乔桉说,“难道你不觉得,他和暗巷里砍伤你的变态长得很像?对了,你还在黄纸上画了那个变态的脸,你分明是看清楚了的......”“很像。不过,年纪也确实是对不上。”
乔桉的脑袋中忽然出现一个大胆的猜测。“余笙......那天晚上你淡定地同意和对方玩游戏......是因为他的脸让你想起了过去吗?”
忽明忽暗的路灯下,笑得阴森的少年,与脑海中捏着半截手指的黑影重合。余笙唇角绷紧,半晌后,轻轻地“嗯”了声。突然,他的脑袋便被人抱住。乔桉不知道要怎么去表达自己现在心里的感觉,总之除了心疼,还是心疼。她将下巴抵在余笙的头顶,手一下一下,温柔地摸着他的鬓发。余笙闭上眼睛,贪婪地嗅着乔桉身上带着小苍兰的香水味的甜香。童年时的创伤虽然永远都在,但是此时此刻,他却觉得异常温暖。“当时,你多大?”
“八岁。”
“他......也喜欢玩游戏?”
“嗯。”
心猛地一抽,“怕吗?”
“怕。怕得都尿裤子了。”
似是担心乔桉为他难过,余笙紧接着又说:“不过他没发现。”
乔桉顺着他的话说:“那你很厉害。”
“我可以更厉害的。”
余笙将脸完全埋进乔桉怀里,闷闷地说:“现在我才知道,他们所谓的玩游戏,不过是为了激起你的恐惧和绝望。”
他们就好像一个游走在糜烂边缘的食死徒,不在乎你的长相、年纪、身份,甚至是疼痛和生死......唯独绝望的挣扎和无尽的惊恐,才能让他们感受到心脏跳动。譬如那天在小巷,余笙明明答应玩游戏,但是刀子还是转向了恐惧的乔桉。譬如八岁那年在水产店的地下室,余笙瑟缩在角落一直都安然无恙。直到他看见男人自残的场景吓哭后,对方才突然兴奋起来,捏着自己被砍下来的小手指缓缓地走近......余笙感受到乔桉身体的僵硬,将头从她的怀里离开。“吓到你了?”
乔桉摇头。她只是觉得人太可怕了。明明脆弱得不堪一击,却可以做出一副魔鬼的姿态,吞噬别人的幸福。抬起右手,揉开她紧绞的眉心,说:“玄学会认为因是能生,果是所生。人的面相之所以千差万别,是因为人的行为习惯,会影响面相的。”
时常酗酒的人,会有酒鬼相。爱说脏话的人,容易出丑唇相。常取人不义财的人,容易出劣肺面盛赤、鼻陋相。常恶语伤人的人,容易出劣脾面苍白、口丑相。淫邪的人,出劣肾面灰相......“就像是那天巷子里的少年,他虽然皮肤苍白,但是面黑紫、印堂发暗。”
乔桉听得一愣一愣的,“我这个门外汉听起来,你好像真的挺厉害。”
余笙笑了笑,“是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