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日渐暖和，太阳每天露脸的时间也多了。春天万物生长，孩子们好动的天性得到了释放。周五下午放学后，孩子们还不肯离去，里里外外几圈围着思月：“林老师，现在还早，再和我们玩一次老鹰抓小鸡好不好？这周背书我们全班都过了，你就再和我们玩最后一次嘛。”

思月已经气喘吁吁地，“已经玩两次了，我都快站不稳了，今天我先休息一下，下次你们表现好再玩。”

“林老师，现在玩吧！”

“就玩最后一次吧，林老师。”

“林老师，这次由我来到当老鹰！”

“林老师，来嘛！”

孩子们依然围着思月七嘴八舌，有的干脆拉起思月的手往操场方向走。

他们本周进步很大，是该好好奖励的。思月只好模仿老母鸡张开翅膀，高声宣布：“要玩也可以，不过咱们先约定好了，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这次结束后，所以人要马上回家，知道吗？”

“好！”

孩子们不约而同欢呼。

终于在欢呼笑语中结束了最后一局老鹰捉小鸡。林老师叉腰喘气，“同学们，每个人都检查带齐东西没有，背上书包，准备回家了。”

她一边抹着脸上的汗水，一边打开校门放孩子出去，还不断叮嘱道：“路上千万要注意安全，不要真的给老鹰叼走！下周一再见！”

“妈妈！”

突然一个清脆的女童声在门外响起，是非常熟悉的声音，她连忙向门外看去，申晴猛地跑了进来，一把抱住她，高喊着：“妈妈！妈妈！”

思月被撞得后退了两步，同时紧紧护住了晴晴，定睛看清楚她的样子后，忍不住惊讶道：“晴晴，你怎么来了呢？”

“林老师，她整天惦记着你呢！”

久违的声音传里她耳朵里，他终于来了！

思月循声望去，申文亮站立车前，深色的风衣、挺拔的身姿。西沉的太阳将余晖都照在他身上，他的到来，使颜色单调的大山熠熠生辉。

冬去春来，大地回暖，鸟儿南飞，小草歌唱；好像听到了虫鸣，好像听到了花开，好像听到了细雨，又好像听到了微风。思月完全沉醉在春天里，她只静静地看着申文亮，连学生们经过身边说了什么一点儿都没听到，她只知道，申先生脸上和煦的笑容是这个春天里最美的风景。

她不由自主地笑了，抑制不住心里的快乐，她眼里有火星在窜动。

申文亮走到思月面前，细致打量她，“林老师，一段时间没见，你好像长高了啊。”

思月不敢再看他，眼睛移开，故作镇静道：“这里山好水好空气好，我吃多睡多长身体嘛。”

她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幸好刚才玩游戏跑红了脸，能掩饰过去。

晴晴搂住思月没有松手，撒娇道：“妈妈，你每天都有想我吗？”

思月狠狠抱紧她，斩钉截铁回答：“当然有。”

她比划着申晴头顶，“晴晴也长高了呀！”

申晴眉开眼笑，“我和妈妈一起长高，到时最矮的就是爸爸了！”

申文亮宠溺地冲女儿笑着，心里不禁想到一些细节：女儿与蒋紫瑶相处时可不是现在这幅样子，简直判若两人：在紫瑶阿姨面前，她生疏有礼、沉默寡言；在林老师面前，她才像一个正常的九岁小女孩，撒娇淘气、亲密主动，有时甚至他这个当父亲的都比不上林老师的地位。他无可奈可，假装生气道：“连我也敢损，刚才谁说肚子饿的？还想不想吃饭了？”

晴晴毫不畏惧，吃吃笑道：“你不给饭我吃，妈妈会给我吃！”

思月担心她饿着了，“我这里有饼干、巧克力、泡面，你要吃吗？”

“她刚在车上喝了牛奶，应该还可以顶一阵子。”

申文亮看看手表，“这时候下山也到吃饭时间了，这里有什么好吃的？林老师有什么好介绍？”

思月想，他这是在邀请自己一起吃晚饭吧。在情在理，他们俩过来做客，这顿应该她做东。于是她说：“最好的饭馆在县中心，他家的做得菜很好，要不咱们过去尝尝？”

申文亮说：“好，你带路吧。”

申晴赶紧拦住爸爸说：“爸爸，我们带过来的图书、文具、棋子还在你车上，你还没给林老师呢。”

“对哦，还是晴晴记性好，心里也惦记着这里的小朋友们。”

申文亮拍拍女儿的肩膀，“我们一起搬出来好不好？”

“好的。”

申晴非常积极的跑去开后尾箱。

“谢谢申先生，谢谢晴晴！”

思月合着双手致谢，“我替小朋友们谢谢你们！”

“不客气，小朋友收到这些礼物一定会很喜欢的。”

申晴高兴道。

他们三人将带来的物品搬进办公室，刚好王校长和几位老师也在，思月便替他们相互介绍，“王校长，这位是申先生，他今天从东桥市过来；申先生，这位是我们学校王校长，王校长在这里学校工作几十年了，德高望重。”

申文亮向王校长主动伸手，同时说：“王校长，您好！您非常令人敬佩！辛苦了！”

“职责所在，申先生客气了。”

申文亮诚恳回道：“我实话实说。”

王校长：“感谢申先生捐赠的图书和文具，感谢您的善心。”

寒暄片刻后，申文亮和思月就先离开了。

车子行驶在山路上，这是下山的路，开了十几分钟后，房屋、车站、集市、饭馆等建筑物开始进入眼帘。路上的车不多，如果在东桥市，这个时候一定车水马龙，灯光闪烁。

申文亮一路都没怎么说话，思月和申晴反而说了一路，内容非常跳跃：山里有野生动物吗？晚上的山里是什么样子的？孩子们上课有没有说话？孩子们家里吃什么？学校是否会布置手抄报作业？林老师会怎么惩罚不听话的学生？为什么学校的兵乓球桌缺胳膊少腿的？红旗小学是否有春游等等。思月很有耐心地一个个问题有问必答，不敷衍、不糊弄。

申文亮突然问：“林老师，明天你有什么安排？能麻烦你明天带我到学校和山里走走吗？”

“申先生，明天我没什么安排。只是，”思月不明白他为何去学校，“学校周六、日一般不开门。如果你想到处看看，我可以带你去山里，或者县城中心也可以。”

“不一定进学校，在学校旁边转转也行，然后再进山里，那明天麻烦你了。”

他随即决定下来。

“嗯，不麻烦。”

思月一口答应，想着想着她心里一动，试探着问：“申先生为什么一定要去学校附近看？还有，这里除了山还是山，景色并不特别。你是有什么事情要做吗？”

申文亮缓缓说：“我想看一看学校周围的环境。”

“你要做项目吗？”

“如果条件允许，我真的希望把这个项目做下来。”

他坚定道。

思月好像明白了，她心怀敬佩，“好，谢谢申先生。”

申晴不明所以，“妈妈，你答应明天带爸爸到山里，应该他谢谢你才对，为什么你反过来说谢谢他？”

“这……”思月一时语塞，申文亮替她回答：“林老师有礼貌嘛，你看，爸爸今天放下工作大老远带你过来，你还没对我谢谢呢。”

“谢谢爸爸，你是最好的爸爸了！”

申晴反应敏捷，语气亲昵，申文亮听得舒服极了。

转几个弯后，申文亮的车在饭馆前停了下来，“林老师，就是这家吧？”

“对对对，就是这家。申先生你怎么知道的？”

思月诧异了，“我还在认路呢。”

“车子经过这段路三次了，你一次也没来介绍，等你开口，不知要何年何月了，只好我自己找了。”

申文亮打趣她。

“我还没介绍你就知道了？怎么这么厉害？”

思月挠头。

“很难吗？看到灯火通明就知道了。”

“不好意思，我刚才想着明天的事情，没留意。”

“下车吧，大家都饿了。”

饭馆门前摆放着三排颜色各异的鲜花，其实就是路边常见的不知名的小花。放在门前迎客，无非就图它们色彩鲜艳、五彩斑斓，看着喜庆。晚上的灯光，丝毫没有令它们的色彩打折扣，也没能抢走它们的光彩。

思月经过的时候多看了几眼，山里几乎看不到鲜花怒放的样子，竟然在这里看到了。春天确实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