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只有短短的几分钟。拍视频的学生,原本以为李珈蓝深夜出来会男友,后来见两人只是在说话,便偷偷离开了。再后来,他直接把这事忘到九霄云外了。周士冲认认真真地看完视频,双眼一闭,索性不再说话。冷漠至极。林北辰来到他面前,曲起两指,敲了敲他身前的铁桌子。周士冲睁开眼。只见林北辰微微前倾,双手插在裤兜里,眼眸黝黑深邃,紧紧地盯着他。周士冲心头一凛。林北辰整个人看似吊儿郎当,却宛若一张拉满弦的弓。正牢牢对准了他这个靶上的猎物。他不敢再看,只得闭上了眼,头顶传来嗤笑之声,冰冷中夹杂着讥讽,紧接着,似乎有什么东西,被重重地摔在了桌上。“周士冲,二十年前不管不顾地杀了人家鬼蝶的教长,你路子挺野的。”
这话恍如晴天霹雳,震得周士冲瑟瑟发抖,摇摇欲坠。他抢过桌上的那本小册子,翻开看了几页,无助地闭上了眼,整个人仿佛瞬间被抽走了精气神,一下子瘫软在椅子上。“这些,你还是找到了。”
“没错,你自以为藏的隐秘,却还是被我找到了。”
林北辰一屁股坐在桌上,斜眼睨他,“说说吧,你是怎么被鬼蝶抓住的,又是怎么逃出来的,这些年在鬼蝶到底做了些什么。”
周士冲深深吸了口气,勉强坐直了。“二十年前,我杀了江廷深,连夜逃出了吉安岛,不久从报纸上看到,吉安警方把刘红霞列为嫌疑人,到处通缉她。我自以为逃过一劫,却不知更大的灾祸在等着我。大约过了两个月,我在闵西覃江做黑工,有一天晚上下工后,有两个身穿黑衣的蒙面人找上门来,说他们的首领要见我。我不认识他们,自然不肯去。他们手段倒狠,不跟我掰扯,直接打晕我,就把我带走了。等我醒过来,发现自己置身在一间黑洞洞的屋里。忽然,灯光亮了起来,我才看清我被带到一间废旧仓库里。一个男人坐在上首,他身穿黑衣白裤,头戴帽子,蒙着脸,我看不清他的相貌。他开口就问我,为何要杀掉江廷深。我以为他是江廷深的亲人,抓我就是为了给他报仇。我当时就想,既然已经被拆穿了,索性实话实说,反正大仇报了,死了也没什么遗憾。他听完我的话,倒没有发火,只是坐在那沉默了很久。他手下的人就说,我杀了他们什么教长,干脆杀了我给他抵命。那人却没这么做,而是命人把我关在了仓库里。那时,我认为自己死定了。江廷深一个花花公子,居然有这么特殊的背景,偏偏我又三不知地做了他,那我根本不可能有活路。我想通了,倒不在乎自己的命了,每天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反正我身上背了好几条人命,就算死也不冤枉。没想到,三天后,那个首领又来了。他开门见山,说想把我纳入组织,只要我肯老老实实为他做事,杀江廷深的事就一笔勾销。否则,他就把我大卸八块,直接扔进闵西江中喂鱼,替江廷深报仇雪恨。我知道他不是好人,可我早就没了回头路,只要能活命,让我做什么都行。一开始,我只是做些边边角角的事。在组织开的夜总会里看看场子,充充打手,每日混吃混喝,算是组织里最底层的了。在这个位置上,常常会因为这种原因,被上头的人打骂。我自然也不例外。只是,我这人能忍,又懂得看眉眼高低,很快就混得如鱼得水。过了几年,我就进了组织的中层,负责管理覃江郊区几家地下夜总会。在别人看来,我风光无限,什么都不缺。可只有我自己明白,我的身份始终是个隐患,在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树大招风,难保不会被有心人惦记上。一旦有人去查我的身世,揭穿我的真面目,那我可真就是吃不完兜着走。所以,我在组织里刻意低调,遇事从不出头,就连夜总会的事,都是助理出面打理,我坐镇幕后指挥。所以,在组织里十二年,认识我的人屈指可数。八年前,一夜之间,组织被警方捣破,我的助理在跟警方的对峙中被击毙,我不得不再次逃亡。警方没有我的资料,自然就不会通缉我。我在外流浪八年,身体也渐渐垮了下去,我心灰意冷,不知道该怎么过完剩下的日子。半年前,忽然有人找到了我。那人说他是首领的人,奉命来联系我,说要我潜回吉安岛,准备随时为组织效命,等待组织的东山再起。直到那时,我才知道自己待了十二年的组织名叫鬼蝶。二十年前,我在仓库里到的那个男人,就是鬼蝶的首领,也是鬼蝶的创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