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脸上出现了怒气。下午的街上,人来人往的。郑云舒与周越间隔不到半米的距离,一起走着。“我不可能一辈子能控制住情绪,你把我的性格想得太完美了,有时候,我也会失控的,高律师也是一样的。”
周越笑容柔和,眼珠乌黑发亮。“是吗?”
郑云舒小声地呢喃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向周越,“陶诗涵呢?我好像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
郑云舒的疑问让周越楞了一下,随后望去她的惑然目光,“陶诗涵已经与我解除婚约,说起来,应该是我的错……”两月前,周越在检察院处理工作上的事,手机滴了一声,是陶诗涵给自己发去了消息。【周越,今晚七点半,老地方见。】周越回了好。美丽深沉的夜晚,一栋商场十层内的一家高档的饭店,这里拥有超大观景落地窗,视野很开阔,饭菜的味道对周越来说算是可以。因为陶诗涵喜欢这里可以观看风景,环境优雅,拍照好看,所以周越由着她的喜好,把自己的喜好藏匿于心。周越眼眸寻到靠着落地窗的陶诗涵,觉察出今天的她有些不一样,好像郑重地打扮了一下,穿着蓝色的长裙,一头大波浪卷,脸上一直笑微微的。周越眉头紧蹙,迅速低头翻看了自己的手机,今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翻看了日历,没什么标注的重要日子。“你来了。”
陶诗涵瞄到周越站在不远处的地方。周越过去脱下了大衣,里面身穿着黑色的西装,微笑着说:“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没事,知道你很忙,所以我提前点好了菜,桌子上也上好了。”
周越眺望了一会窗外的都市夜色,接着视线落向陶诗涵的身上。“今天是有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周越边吃边问她。“看来你有注意到我今天和平时不太一样,我还以为你不会在意这样的细节。”
陶诗涵注视着周越的眼睛,声音流转着失落。周越洞悉出陶诗涵的难过,放下了自己的筷子,立马回顾了自己最近做了什么让她不开心的事。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什么。他不得不承认,可能在感情上,自己稍微迟钝了一些。“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你可以提出来。”
陶诗涵低笑了下,“你永远都是这样,从头到尾一直在包容我,从不将自己的感情表露出来。”
她的声音轻轻地回荡在暖色的灯光下,“周越,我曾以为你此生是不会对一个女人打开心扉,也做好了与你白头到老的准备。可是是我想错了,郑云舒出现后,你会因为她脸上多了一些我没看到过的表情。恰恰证明了你不是不爱,是因为没出现过令你心动的人。”
周越沉默不语,陶诗涵说自己对郑云舒心生一种不该有的感情,就连他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一刹那,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对面的她。“你可能没有发现自己越来越关心郑云舒了吧,她的所有一切都在牵动着你的心,既然你的心不在我的身上,我还不如放手。感情这东西勉强不来,约你过来,是希望我们能好好吃这一顿饭,然后好好地分开。”
陶诗涵顿时湿润了眼眶,深深地呼吸了下,想要使自己保持着平静,和他在一起几个月了,单方面的喜欢有什么用?他还是不喜欢自己。周越凝视着陶诗涵的眼睛,“对不起,我尝试过让自己试着喜欢你,试着对你很好,但还是失败了。关于郑云舒,我无法确定自己是否对她产生了情愫,也许你说的对,可能我不知不觉中开始在意了她。”
“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一厢情愿而已。”
“这一切应该由我负责,毁婚约的事我来提,你不用承担什么。”
周越见此事已经无法控制,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的心,不想让陶诗涵一个人回去面对几位长辈亲口说出取消婚姻,这样的压力本该他负责。“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替我着想。方阿姨当初告诉我,你曾经去过精神病院待过一段时间,是想让我多多理解你,现在让她失望了。”
周越的手指轻微僵硬收紧着,脑中渐渐空白。“还有,我想向你坦白一件事,之前我约了郑云舒,你那天知道的。我告诉了她,关于你哥哥不在的事,还有你去过精神病院的事,再详细的内容,我不知道。郑云舒当时听到的时候,脸上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就和你现在一样,所以对不起,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告诉了她。”
“没什么对不起,我住过精神病院的事在我家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现在我已经不在意。”
周越淡笑,眼里似有似无的冷漠。“希望我们以后能以朋友的身份那样的相处。”
陶诗涵举起了高脚杯,故作镇定地笑,心里已经划过无尽的心伤。周越摇了摇头,“我喝不了酒,刚刚开车过来的,等一下还要送你回去,别喝太多了。”
“那好吧,到时候麻烦你了。”
陶诗涵将高脚杯的红酒全喝了进去。餐桌上的烛光摇曳着。宁静幽深的高档小区门口,周越下来了车,为陶诗涵打开车门。陶诗涵脸颊上泛起了红晕,披着大衣,走了下来。周越说:“回去记得给我发个消息。”
“好。”
周越转身准备要回到主驾驶。被身后的陶诗涵叫住。“周越——”他刚返过身子,却被她抱住。路灯下拉长了两人的身影,斜斜照在地面上,周越惊愕地愣住,他清晰地听见了陶诗涵的心跳声。回过神后,没有继续要拍拍她后背的动作,只能轻轻地推开她。“对不起。”
周越再一次向她道歉,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让他心生一点点的抵触。“从我们相遇到现在,你非常吝啬给我一个拥抱,就连订婚,都不愿意牵我的手。今天,我想放肆一回,想知道主动地拥抱你是什么感觉,不出所料,只有我的心跳声。好了,以后等我真的能放下对你的执念,我会回来见你,希望我们有一天能坦诚地做朋友,也希望你不要再隐瞒自己的心,郑云舒她人很好。还有,再见,周越。”
陶诗涵说完话,转过身,头部微微低着,肩膀耸动着,挥了挥手,再也不回头看一眼,往前走。整个夜色下,周越双手插着兜,静静伫立了许久,明明是不想让身边的人受到伤害,终究他还是伤害了陶诗涵。仰起了脸,望着那月光,想起了与哥哥的时光。“哥,你为什么不去告白她?遇上了喜欢的人就主动地去追啊。”
“我的傻弟弟,喜欢不代表一定要在一起,有时候,不说出心里的眷念,是对大家保留着余地。你以后遇上了好女孩,可不能始乱终弃,不然小心我揍你一顿。”
周越深深地叹息着,那个要说揍自己的人在哪里?郑云舒哪里想得到陶诗涵竟真的这么果断地取消婚约,以为只要自己不再联系,他们之间会和好如初。“因为公司的原因,她申请到外地,再后面,我没联系过了。”
周越补充了陶诗涵的去处。真正的原因,郑云舒没那么傻到信了周越的话,她离开可能是因为想要远离周越。回想起上一次饭馆见到的那名陌生男子,感叹着陶诗涵为了周越真的付出了很多,一个很善良又真挚的女生,郑云舒对她的印象挺好的。郑云舒没有继续追问这个话题,反而默默地与周越行走在街上。瞧到快要到了检察院附近的公交站点,周越一会儿还要回去处理工作,郑云舒先打破了两人间的寂静无声氛围。她缓缓地说起,“我的公交车站到了,你不用送我了,回去吧。”
“好。”
周越微笑地回答。郑云舒侧转身子,无意垂下眼睛瞥见他手上的创可贴,自己是绑着纱布,伤的还是同一个右手。刚刚吃饭的时候,注意力没在他手上,现在才留意起来。虽然吃饭不成问题,但洗手或上药的时候,就很痛,和多年前被季言疏导心理问题的那时候,痛苦的感觉一模一样。“你的手要多久就好了?还痛吗?”
郑云舒抬起头,凝望着他的眼睛。周越举了自己的手,“不怎么痛,再擦几天的药就好了,你比我还要严重一些,不用担心我。”
郑云舒抿了会嘴,瞅见公交车快到站,“不怎么痛就好,那我先走了。”
周越朝郑云舒笑着挥了挥手。郑云舒转身小跑过去搭上了公交车,往后排走,眼神瞄到周越回身走,斑驳的阳光洒在他的坚挺背影上。心里突升一种异样的感觉,一股暖流从心底涌了出来。那种什么样的感觉,她描述不上来,只当做什么都没有产生。坐在靠窗的位置,拉开车窗,阵阵的微风吹起了刘海,刘海下若隐若现的淡淡疤痕。接下来,要好好准备复试,好好地打赢这一场战,至于那噩梦,交给时间去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