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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吗?”
知许反问。
“……”花姨有些语塞,蓦然地,像变了个人,“知许。”“干嘛?”
她似乎有些惊讶,也有些排斥,“你为何突然这么叫我?”
“染柳烟浓,吹梅笛子怨,春意知几许。”
见听者眸色深下三分,说者接着叙…… “尔之姓名,皆出于此。”
“本是一句哀怨诗,可他念过,知许,就在你面前。”
她顿了顿,没有作答。 含了抹苦笑,然后说道:“早知道,我便不该与他相识。”
花姨摇了摇头,问她:“四年了,四季凛冬。知许,你还记得初雪的样子吗?”
她以为,自己该是过客了:“……我只记得,自我搬来,每年皆有初雪,唯独凄苦至极,梅香都觉得凌冽。”
“你不记得你生病的事儿了?”
知许不吭声了,自然,是不想提及。 “你不提,我偏要说。”
花姨道,“你来时一年,正是初雪。刚歇不久,脸被冻得通红,扑通一声,便栽在我家门口。”
“把你拖进屋时,浑身冻得发紫,满脸的泪痕,都结了霜。那时,问你啊什么也不肯说,只晓得昏死过去,嘴里还一直念叨,百遍千遍……听清楚了,才知道是一个名字。”
楚则。 一滴雪花落在知许睫上,悬在那儿便化了,落不下来,像是一滴伤心的眼泪。 遗憾地停留在那儿,被时间忘了,不甘又可悲。 “我早就不记得了,许是发烧脑子烧糊了。”
花姨没作声响,她浅笑着欣赏,又一年的初雪。 罢了,是该烧糊了,这样的解释也无错。 她每年初雪皆是一病,像是同谁约定好了一样。烧糊了,便一直喊那个名字,一直……一直地喊。 像说“我爱你”一样,怎么会忘? 她说过吧,是的,她好像说过。 她只是忘记了而已。 …… 再临李家府时,已是黄昏冥冥。 蒋灵毓把知许领进一间很小的房间。 屋子里点着红烛,影影绰绰的像是昏暗的佛堂,青灯红光,反而闹眼。 “他派人去照了庙下的墓碑,确认姐姐的离去后,便一直昏睡到现在。”
这小房间的窗户紧闭着,仆人们皆垂目下跪,连呼吸声也听不见。 压抑又沉重,像是古老的殉情仪式。 “你先坐吧。”
她很厌恶这样的氛围,“我并不是在帮李郎说话,只是我认为他们至少夫妻一场,多少情意还是有的。呃……虽然之前确实不太愉快……”
“蒋娘子。”知许叫住了她,“您也许误会了,我向来管事不管情,也不喜欢拐弯抹角,谢谢您的招待。”
帐里的人觑了只眼,知许嗓音愈冷:“孩子,已然夭折。”
“哐——” 玉瓷碎裂之声,里屋的人不小心将盛药的瓷碗打碎了。 “哎——”她悠悠地叹了口气,“李老板可小心呐,怎连药都端不稳?”
“快些醒来吧,不然——便不用醒了。”
尾音刚落,里屋一眼风吹,红烛熄下一盏,原本飘渺地挂在床悬上的卷帘蓦然下落。 赵庸瞪大了眼睛,反应过来时,脖间已触感微凉。 此时,赵怀安的长剑安稳架于他颈上。 “心疼你的脖子吗?”
她邪然挑衅道。
“龌龊!”赵庸眼看没法,只好咬牙骂道。
“呵呵。”她将长剑逼近,“龌龊?我吗……哈哈哈可笑至极!”
“疯癫之人!当初我怎么就没想到那女人竟是与你龌龊地搞在一起……” 他还没说完的话,被一个响亮的巴掌打断了。 “你想死的话,就接着骂。”
“……” 他怎敢再开口?当刀悬在自己脖子上,懦弱的乞求也不足为过。 众生皆知,那是持刀之人忍耐的极限,是生或死,一念之间。 深吸口气,她已然对刀下之人厌恶至极。 不想多说一句,免你脏了我的刀。 “就因为我喜欢女人,我的爱就要被诟病龌龊。”
“……” 她重复着:“就因为我喜欢女人,我的爱就要被诟病龌龊!”
那灰白的字眼放肆地回荡在她耳边,无数遍冲击着防御底线! 她似乎疯了,像是随着时间渐渐失压的急流,在一瞬间喷涌而出。 “那你又算是什么?因为你的怀疑!因为你的疑心!冷漠、质问、暴力的手段就为了去坐实一个你自以为是的罪名!真是放屁!你那也算爱?你装着不累吗?”
“……我累不累管你屁事!你以为觉得你们龌龊的难道就我一人吗?那天看戏,世人皆骂……” 又一巴掌下去,这一次,为故者鸣愤。 “你知不知道有一个词?叫同流合污。”
她的嗓音有些哑了,喘着粗气道:“也是,你们这种人只会以低俗的眼光看待旁人,自然也只会用低俗的词。你现在说我们龌龊?又无时无刻地在窥探你口中的龌龊!”
“难道,不、好、笑,吗!”
“你!!”
他想猛地回一击,却被赵怀安牢牢摁住。
“我问你这一年来可对她有过半句关怀?不闻不问不关不顾家里琐事半点!路边的流氓都知道感恩施舍他的人,你只知道丢给帮你看家管院的女人两个选择题,不论选哪个,都是她的错。”“你爱她?说出来哄哄你的自尊心罢了。”
赵怀安说着红了眼,便一把丢开他,一瘸一拐地走了。 一旁的知许慢悠悠地蹲下,俯视着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赵庸,感叹一句:“李老板啊,您真该庆幸你妹妹她从来不打优势只有身体的男人。”
蒋灵毓仍是沉默,似乎早已是见惯了,亦见烦了。 她是个不敢奢求的人,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田,就够了。 赵怀安身体终是有些吃不消了,偏偏,这个时候,下雨了。 她伞也不爱打一个,想替她撑伞的人,也已经不在了。 守着一座坟,守好一个人。 她的墓太悲,要人守的。 “过段时日,我会回我的娘家,带上小孩儿一起。”
蒋灵毓细嗓喃喃曰。
知许目光未从那片雨里挪开,只因那个人的背影,太孤苦。 等到水花花的雾影疏浅化开,看不清了。她才开口:“好得很。孩子交给你,算是一种赎还。”蒋灵毓背身过去撑伞,一张影慢慢展开。 雨打伞上,“咚”的一声,却让知许微微一惊。 “走了。”
蒋灵毓嘱咐道,“记得打伞,知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