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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欸!快看,出来了出来了!”
众人这才有了较大的反应。借着灰绿色的烛光,蒋灵毓看清了破败神庙之中,那处阴暗的地穴。 李走肖神志尚未清醒,被一旁的蒋灵毓细心搀扶着。 “那……那不是,影侠士吗?”
只见那黑漆漆的洞口处,隐隐探出一张白手。许是方才用刀三分伤,知许的左手指骨微微泛红。 照在这明灭暗灯处,亦是格外起眼。 然而,更起眼的还在后头。众人皆是一番震惊,因为先探出头的身侧,还抡着一个大活人! 只是这神色,万念俱灰,毫不吝啬。 “你重死了知不知道……”知许撇着嘴小声吐槽道,被提之人气息又哑又轻,偏偏还高出她一个头! 你说这让人气不气??! “来人!全都给我去帮这位影侠士!”
蒋灵毓抢先一步下令,众人便齐刷刷地赶去抬人!
知许说了,要蒋灵毓帮她两个忙。其一是拖住李走肖,这蒋灵毓办到了;然另一个,便是如此了。 “届时蒋娘子还需帮我要一队人马。凡事必留后手,况且时不待人,人多力量大,我一个人自是应对不来的。”蒋灵毓回想着这句话,朝知许那头看了看。只见知许也朝她笑着眨了下眼睛,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慢着!”
李走肖踉跄地走上前去,嚷嚷着道,“你们全都闪开!影侠士!您身旁这位是谁啊?是不是就是她,拐走了我的禾书啊!说!快说,我的禾书在哪儿!在哪儿?”
他渐渐地便声泪俱下,知许一脸冷漠地在旁看着,抓着那人肩袖。 “呵呵呵哈哈哈——”谁也没料到,那人会突然间发疯般地嘲笑起来。 在场的所有人皆被这凄裂无比的狂笑惹得毛骨悚然,可他们仔细听听便会发现,“他”不仅在笑,还在哭。 李走肖战栗地喊骂着:“你tm笑什么!在笑老子吗?我尚且不与你这个疯子批斗,我问你禾书呢!”
“……”那人不笑了,似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平淡如水地说道,“她死了……” “她死了。”
“她死了!”
一句一句回音般地重复,仿佛钝器一锤一锤地猛击心脏。 所有人,刹那间,整齐地安静了。 那人却挑衅道:“她就在下面呢,你要去看吗?赵、庸!”
“!!!”
李走肖双眼直勾勾地瞪着眼前之人,这样的震惊,直击灵魂,“你……你方才说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人又笑了起来,带尽嘲讽、鄙夷! 知许亦忍不住一惊,她方才唤他什么?他姓赵……赵庸…… 李走肖……李赵! 知许面色一僵,惊诧万分地望着李走肖,空惧感顺着后背爬上来,不寒而栗。 蒋灵毓见状,赶忙疏远了帮手。显然,三人皆是有话要问。 “你……你就是禾书的情人?”
李走肖指着“他”的食指都在发抖。
“不然呢?我又怎么会对你的情爱知根知底。包括,你有没有爱过她?”“他”渐渐摘下发冠,吃力地站起身。
墨发如瀑,身形纤长。 她一身宽大男装,看似翩翩少年郎,纵然一世女儿身。 “您还记得我吗?赵公子,我叫赵怀安。相信您永世都不会忘了。”知许在一旁彻底愣了——我去……又来一个姓赵的!我到底是在帮谁做事啊? “赵怀安……”赵庸紧握着双拳,恨不得五指深深插入肉中,“居然是你……哈哈哈……这么多年了居然是你!!!”
“我要你的命!!!!”
“李老板冷静!”
眼看着赵庸边吼边发疯地向她冲来,知许眼疾手快地一拦,终得是阻止了事情变得更加混乱。 谁想那赵庸死性不改,还冲着大吼大叫,知许实在忍不了便是一掌,将其拍晕了过去。 她叹气心诽:我才该冷静冷静…… 一时间,大波混杂不堪的信息量冲击着知许脑海—— 为什么李走肖会姓赵?为什么这俩人都姓赵?还有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还记得在神庙下的时候,知许想起先前蒋灵毓曾提及过的“神秘情人”——想必就是此人! 交手一番后,渐渐察觉不对。这出手收招的方式乍一看分明是个女人!不得了不得了,想着诈一诈吧,还真是了! 反了天了! 现在人也被打晕了,蒋灵毓一脸诧异地给抬了进去。 至于身边儿被打得要死不死这人吧……问问也成。 “……孩子呢?”
知许尴尬地问
“凭什么告诉你?我要条件。”赵怀安仍是一脸不屑。
“……”知许被气得一脸铁青,都现在这个时候了还有人跟她讲条件! “想死的话,我方才在下面就该成全你。”她一手捏着赵怀安的脖子,双眸阴沉。
“她都死了……我还活着作什么?”她轻觑着她道。
“你死不死的我凭什么在乎?真正在乎你死活的人已经死了,现在这里的所有人没一个人盼着你活……”知许道,“何况,你若真的想死,跪在她坟前的时候,怎么不去死啊?”知许单膝跪下,紧捏着她的下颌:“你根本就死不了,或者说……由不得你。”
“因为还有孩子,你死了孩子谁来养?指望那个只有身体能胜过你的李走肖吗?你甘心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木禾书不可能带着孩子一块儿死,那夜夜呻唤的哭声,便是那未足月的婴儿……” “吵着要见她的娘亲……” “我说得对吗?”
知许一字一句,皆直视着她道。 赵怀安的左眼,终是含不住这一滴泪,凄苦地落了下来,在脸上拖出长长的痕迹。 “我做错了……又做错了……” 她的话亦像是在哭,泪水便在话语间流淌。 “我不该带她走的。或许这样,她还能够活下去!”
赵怀安抽泣道。
“对不起。”她垂下眸子,“你们的故事,给我讲讲吧,让我能够理解你。”
“……” 罢了,哪怕昭告天下,遭万人唾骂,在乎的人放了手,余又有什么好在乎的? 赵怀安轻声收住了眼泪,小声抽泣道,“赵庸,是我的表哥。我和他都爱上了同一个女人。”
“我年少叛逆,不仅喜欢女扮男装,还爱江湖剑术。奈何家规严肃,我便在五百家规的管教下忤逆长辈,早早地便离家打拼了。”
“我知道,你要听的并不是这些对吧。”
赵怀安低声道,面白如纸。
“你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吧。”知许温声道,“我既在你身侧,耳朵便是你的。”
赵怀安忍不住微微一怔,她颔首很轻地笑了一下,又叹气道:“她要是还在便好了,我都喜欢你,她定是比我还喜欢。”
“逗你的。”
知许笑了笑,便听赵怀安继续道,“我邂逅于她在诗词花会。你知道什么叫一见钟情吗?她的出现,比我见过的任何春楼头牌,都要惹眼。”
“随后一年间,我们形影不离。外人看,我们是高山流水;没人时,我们是一对眷侣。一切的一切,皆是那样切合,我甚至想求娶她,惊艳全城的美人是我一个人的!”
“但是,我是女子。”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像是走了远路,话语间得稍稍缓一缓,“于是,我那样混账地逃了。现在想想,是我亲手将她送给我哥的。”
知许眼尾有些发酸,惋惜道:“那你……为什么要带她走,偏偏是那个时候?”
“……”她低着头,好像编排这成百上千个理由! 可最后,却只憋出了一句。 “我想将她,抢回来。”
“啊……好怪的理由。”
知许苦笑道,“她愿意吗?”
“我不知道……”她咬的很用力,甚至溢出血来,“那天在神庙……” ——(初始日,雪雨) “怀安,对不起。”
木禾书笑眼抚摸着肚子,又鼓又圆,于她而言,这是新生活的开始。
“你走了721天,721个日夜也已经证明,我不爱你了。”“禾书,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我当初,真的不该把你让给我哥。可……你的一辈子还长,不能一直这样将就于他啊!”
“不是这样的……怀安,你弄错了。我不爱任何人,我只是不想我的孩子一出生便没了阿父……” “还有……怀安,我想好了。宝宝的名字,亦唤作禾书。”
赵禾书。 以尔之姓,冠吾之名。 幸甚至哉。 …… 知许深吸了一口气,心口莫名发堵。 “我哥在监视她,因为怀疑吧。直到有天夜里,我哥掐了禾书,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便将禾书带走。过了几日,她临盆生产,终是没躲过一劫。”
她语调平淡,恍若死水:“隐婆说估计是不爱吃饭、身体孱弱,再加上她似乎并无多少求生欲望,便……没挺过来。”
“哎——” “想了又想,还是选错了。”
不管是上一次的懦弱,还是这一次的勇敢。 皆是错。 不敢想的是,黑色笼罩的庙宇之下,左手乃他人之子,右手为爱人骨灰。 在深渊之处下跪,在阴影之中雕琢。 膝前是一座坟墓,指尖是你的姓名。 绝望中的新生,赵怀安。 一子错,子子错。 满盘皆落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