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原本一直跟在马车后面的侯府护院冲了出来,以肉身顶住摇摇欲坠的马车。这几十上百斤的车身重重压在身上,疼得他们都同时闷哼一声,腿弯打颤,可都用尽全力将马车顶住了。马车内的沈稚三人也摔的东倒西歪。沈稚发髻几乎都摔得松散,脸色煞白,杜妈妈与小清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她,两人也都吓得几乎魂飞魄散。“夫人,您没事吧?”
杜妈妈到底年纪大些,也很快恢复过来,惊声问沈稚。“没事……”沈稚咽了口口水,强压下心头不安,听见外面那受惊的马似乎跑远了。而马车也在这时重新落了地,外面传来其中一个护院的声音:“夫人,您可安好?”
“我没事,辛苦你们了。”
沈稚稳下心神,朗声道。“这也太奇怪了,城内怎么会有突然受惊的马?”
小清拍着胸口,一副吓得不轻的模样。沈稚没答这话,只是问起了老夫人的情况。外面的护院答道:“老夫人无事,受惊的马并未伤及到她。”
沈稚这才放下心来,让车夫立马驾车回侯府。她抬手扶了扶有些松垮的发髻,又抬手揉了揉脸后,这才将心绪稳定下来。等回到侯府,老夫人一下马车便过来看沈稚。瞧见她只是脸色略微发白,其他倒是还好时,这才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那匹马伤到了沈稚,要不然等江羡知道,只怕又要将错怪到她身上了。“让母亲受惊了,我扶您回屋去歇着吧。”
沈稚温声道。“我倒是还好。”
老夫人皱着眉道,“反而是你,方才马车都差点翻了。”
要不是带出门的那些护院们武功高强,今日受伤的就是沈稚了。“这不是没事嘛。”
沈稚笑着道,“您别担心。”
老夫人嘴唇嗫嚅两下,到底没说什么。将老夫人送回去后,沈稚也回了永宁居。杜妈妈立马叫人打热水进来,伺候着沈稚净脸,又将衣裙换下。换衣裳的时候才发现,沈稚的掌心有一些磨破了皮,许是那时马车差点侧翻,她太过用力抓车壁的原因。杜妈妈让小清去拿了些药膏来。“不过是破了点皮,不碍事的。”
沈稚自己反而没放心上。“抹了药也能好的快些。”
杜妈妈很是坚持,“您今日受了寒又受了惊,我让厨房给您熬完红糖姜茶来,您喝点压压惊。”
这一点沈稚倒是没拒绝,她也觉得此时有些手脚发凉,不知是冷得还是吓得。“今日跟咱们出府的那些护院,你一会儿吩咐下去,一人赏赐十两银子,再让厨房给他们送一桌酒菜过去,走我的账。”
她向来恩怨分明,今日也多亏了那几个护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好。”
杜妈妈点点头,“给您擦完药我就去。”
沈稚倚在软榻上,腰后垫着迎枕,单手撑在矮几上,用手背支着下巴,细细的回想了一下今日的事。在京城中鲜少有这种马受惊乱跑的事,所以今日之事,实属有些蹊跷。难道是有人要害她不成?可就单靠一匹马,就以为能要了她的命?这也太简单了。沈稚越想越觉得奇怪。只是还没等她想的明白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沈稚诧异地抬头循声望去时,就见江羡一脸急迫与担忧地快步走了进来。他显然回来的十分匆忙,身上有几滴被雨水打湿的痕迹,就连额上都有着细密的汗水。一双剑眉紧紧皱着,唯独在见到沈稚的那一刻才舒展开来。“你回来了。”
沈稚笑着就要起身迎过去。江羡却大步朝她走来,蓦地伸手握住她的双肩,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她。沈稚被他这动作弄得云里雾里的,纳闷道:“你看什么呢?”
“你伤在哪儿了?”
江羡急声问。“我没受伤。”
沈稚哭笑不得,“只是受了点惊吓,不碍事的。”
可即便这样,也没能消除了江羡的怒火。他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里满是戾气,一抹冰霜自身上散发出来,冻的身旁人都觉浑身发冷。沈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江羡这是生气了。“不管今日之事是谁做的,我都会将他揪出来!”
江羡面若冰霜,沉沉地说。他是在为沈稚打抱不平。不知怎么的,沈稚一时有些想笑。原本压在心头的那抹阴郁也随之消失不见了。有人是真心关心她的。而这个人还是江羡。“那揪出来后,你想怎么做呢?”
沈稚拉着他去软榻坐下,又给他倒了杯热茶,递到他手中,才继续说,“今日这件事虽然有些蹊跷,不过却也没有伤到我什么,或许只是给我个警告吧。”
那人在暗,要想查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他既然敢将手伸到你的身上,就要做好被反扑的准备。”
江羡冷着脸道。他都不知道自己听说沈稚出事时,是怎么离开的都察院。他只知道要立刻见到沈稚。他不敢想象若是沈稚出了什么事,自己该怎么办。幸好……正好小清端来了红糖姜茶,沈稚让江羡也喝了一碗。放了红糖的姜茶没有那么辣,反而有些甜腻腻的滋味。沈稚倒是很喜欢,不过江羡喝了一口就皱了眉。“怎么这么甜?”
“放了红糖,自然是甜的。”
沈稚笑眯眯道,“今日比往日格外冷,你也喝点,别过了寒气。”
一碗红糖姜茶喝下去,浑身都暖烘烘起来。沈稚跟江羡说着话,抱着迎枕,不知不觉便耷拉着眼睛睡过去了。江羡走上前去,动作轻柔地将她抱起来朝内室走去。将她放在床铺上时,那冰冷的被窝让沈稚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脚,人也被冷醒了几分。她迷迷糊糊的抱着江羡不撒手,嘴里娇声喃喃着:“冷……”江羡无奈,只能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道:“先放手,我脱了外衣上床陪你睡。”
沈稚果然听话,松了手往被窝里一滚,浑身都冷得蜷缩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