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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见士兵面无表情,握刀挺立,李画船只觉得自己仿佛踏上了断头台,手颤腿抖,扶着栏杆慢慢挪动着脚步。
“公子可是身体不适?”“啊,我……晕船!”
一旁的小玥“嗤嗤”笑起来,笑得他心里发毛:“放心,不会砍你头的。不过你要是弹不好,那就说不定哦。”
“再胡闹,家法伺候。”
孟雨眠脸色一板。
“我跟穷书生开玩笑的。”小玥吐了吐舌头,三鞭子下去,就她这身皮囊,还不得血肉模糊。
“公子无需多虑,只是听风赏乐,吟诗作对,并无其他。”小玥忍不住又“嗤嗤”笑出声来,刚要说话,想起郡主刚才说的家法伺候,赶紧捂住嘴巴。 “你又笑甚?”
小玥捂着嘴摇头不语,眼睛里满满的全是笑意。 “一年来,爹爹为我操心操劳,难见一笑。李公子琴艺高超,弹上一曲,爹爹宽心一二,做女儿的也便安慰了。”
李画船点点头,对于这个理由,他无法拒绝,当下就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让老爷子开开心心高高兴兴。 小玥恼怒地捶了他一下:“你要死啊,那是王爷!”
“是是……”看来说话还是得小心点,免得祸从口出。 进入画舫,李画船便被桌上的乐器吸引了,琴、鼓、筝、锣、笛、钟,样样具备。 看见这些玩意儿,他的心瞬间活跃起来,手痒脚痒嘴巴痒,浑身的细胞都不淡定了,忍不住拨弄了一下琴弦。 “可惜,可惜了。”
他摇摇头。
“怎么?”孟雨眠不动声色。
“琴是好琴,可惜没调好,音不准。”“那就有劳公子了。”
李画船一听,立马乐了,他要的就是这句话,调音这种事儿对于他来说简直不要太小儿科。 “干脆,其它的我也检查一遍吧。”
孟雨眠还未搭话,他已经摇头晃脑地拨弄起古筝起来了。 “郡主,就这么让他胡乱的……” 语声戛然而止,小玥呆呆地注视着自己的主子。 孟雨眠的脸上洋溢着笑容,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平时弹琴总觉得哪里不对,今日可算找着原因了。 “我试一试哈。”
没有等来回复,他也等不及主人说不,“砰砰乓乓”在锣鼓上一顿敲,然后清了清嗓子,目光落在窗外翻涌的江水,仿佛那不是江水,而是数万观众。 “各位好,我叫李画船。下面,有我为大家演奏,请容我准备一下。”
“郡主,这也忒大胆了,王爷都不敢随意乱动的……” “快开始了。”
小玥闭上嘴巴,看郡主那迫不及待的表情,恐怕皇上来了她也会不管不顾的。 她赶紧搬了张椅子来让郡主坐了,在倒茶的时候,孟清风来了,吓得她差点打翻茶杯。 这下完了,王爷要大发雷霆了。 穷书生啊穷书生,你的小命到此为止了。 果然,孟清风面色一板,正要训斥,孟雨眠头也没抬地挪了半边位置出来,拍了拍。 看到女儿兴致这么高,孟清风的眉头舒展开来,小心翼翼地坐在半边椅子上,伸手想搂女儿的肩膀,犹豫了一下,又放下手臂。 不知道女儿对一年前落水的事是否还耿耿于怀? ——唉!当年的事,都怪我啊! ——如果你能原谅我,爹爹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正自感慨,曲调哀哀响起。 这一刹那,孟清风想起了女儿出世,夫人大出血而死,想起女儿哭着要娘,想起女儿在昏黄的烛光下勤奋读书,想起女儿嘘寒问暖…… 那十七年,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然而,他亲手打破了这幸福的岁月。 是他,不顾女儿的感受,执意要将她嫁给王墨淮。 是他,为了一己私利,将女儿强行推进了王墨淮的卧室。 他该知道女儿的秉性,该知道她会寻短见的。 ——唉,一切都是我的错…… 一旁的小玥已经泪流满面。 六岁死了爹娘,流浪乞讨,没少遭人白眼毒打,若不是郡主,她早饿死了。 自从跟了郡主,有吃的,有穿的。 郡主教她读书,一起写字,一起捉蝴蝶…… 那段时间,是她最快乐的时光。 然而,是她不好,没有保护好郡主,让她落入虎口。 是她不好,她应该早就想到二夫人会下阴手的,要是早点告诉王爷,一切都还有回旋余地。 ——唉,一切都是我的错…… 窗外的孟夫人也是感慨万千。 无论是容貌身段还是文采,清吟都输给雨眠一个档次,这也是为什么王墨淮选中孟雨眠的原因。 好不容易说动了孟清风,没想到那丫头倔强得很,拿皇上出来威胁,好在丫鬟机灵,将她推进了池塘。 没想到这丫头命大,竟然死不了,更没想到王墨淮非雨眠不娶。 要是女儿进不了王家的门,那父亲和兄长就难以掌握兵权,这对今后的大计无疑会起到颠覆性的影响。 ——唉,都是我的错…… 所有人怀揣各自心思,纷纷感慨,不少丫鬟甚至已经忍不住啜泣起来。 忽而,曲调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没有动,余音在每个人的心头回荡,久久不绝于耳。 “献丑了,先到这里了。”
要不是饿得慌,李画船能一口气吹拉弹唱一上午。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孟清风抚掌大笑。 李画船这回脑子倒是转得快,敢坐在郡主身边的,除了王爷还能有谁。 当下学着电视里的模样抱了抱拳,绞尽脑汁搜刮出一句:“江湖中人,不讲礼数,还请王爷多多包涵。”
“高手果然在人间。”
王爷笑着摆摆手,起身走到他面前,看看他的手,瞅瞅他的嘴,又把目光转向双脚,嘴巴里不停嘀咕着:怎么感觉这小子好像长了三头六臂呢? “爹爹,你好失礼。”
孟雨眠将父亲拉到一边,吩咐小玥准备酒菜好好款待李公子。 李画船正觉腹中饥饿,自然不客气,随着小玥屁颠屁颠去了。 “真是个高人啊!我还头一回见到有人如此演奏的。”
听着爹爹的感慨,孟雨眠微微一笑:“世外高人可遇不可求,爹爹何不想个法子把他留下?”
“是我要留下还是你要留下?”
孟清风笑了。
“爹爹如果将他留下,再把皇上和太后请来这么听上一曲,何愁心事不解?”孟清风嗤笑:“一个江湖戏子,如何能见皇上和太后?”
“那爹爹不如想法子让他暂时留下教女儿弹奏。女儿学会了,可以弹给皇上和太后听。”
其实,这也不是她的真实目的。 知女莫若父,孟清风岂有不知之理。对于女儿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本想戳穿,可转念一想,当初正是自己的一念之差才铸就今日大错,她不责怪已经是阿弥陀佛了,先乘此机会拉近一下父女感情,想让这小子留下,那是门儿都没有的。 孟清风笑着点点头,来到画舫客厅,看着李画船狼吞虎咽的样子,皱了皱眉头,戏子终究是戏子,上不了门面。 “小玥,上水果来。”
孟雨眠亲手剥了个橘子递给李画船,柔声道:“李公子,我有一事相求。”
“想学?”
李画船“嘿嘿”一笑,连橘子带手指吃进了嘴巴里。
孟雨眠缩回手,也不擦,只是笑笑,顺手剥起第二个。 孟清风突然干咳一声:“三个月后,正是小女十八生辰,还请李公子登台献艺。这三个月么,还请李公子多多费心,酬劳么,自然少不了的。”刚才说好的拜师学艺,眨眼间变成了庆生,孟雨眠冷冷瞥了一眼爹爹,再看向李画船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原来笑容。 “这容易……” 随便来一段,弹完了事,这比吃饭嗑瓜子还要容易啊。 忽然,手臂上一痛,孟雨眠偷偷掐了他一把。 李画船一愣,却见孟雨眠秋波流转,含笑不语,脑子一激灵,反应了过来。 “郡主非寻常百姓可比,这庆生宴自然要既隆重又特别。所以,我会为郡主量身打造一首,这几天还请郡主辛苦一下,一起多多揣摩。”
孟雨眠笑了。 这人,还不算太笨。 “有劳李公子也教一教清吟。”
孟夫人亲自端着茶走了进来。
清吟唯一可以与雨眠一较高下的,只有弹琴,如果连仅有的这点竞争力都失去了,那以后更没有资格去竞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