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叔，我知道。”
阿帆虚弱地回应道。管家见状，才放下心来。阿帆躺在床上，幽幽说起那日的经历。“那日，我们在国子监，天边挂着乌云，家中家主有事寻小郎君，小郎君请了假，我替小郎君收拾东西。正准备回府呢，王大人说他也要回一趟家，拜托小郎君捎带他一段路。王大人囊空如洗，无法付得起租赁的马车钱，小郎君好心捎带他一程。我们下了山，路过田村交接处。我驾车，小郎君和王大人在车内。为给明日备课，外面天黑掀帘不见光，小郎君在车内点灯。看见田村地接的石碑，风生于地，起于平地青萍之末。侵淫溪谷，盛怒于土囊之口。舞于松柏之下，飘忽淜滂，激飏熛怒。耾耾雷声，回穴错迕。蹶石伐木，梢杀林莽，马车被风吹得哐哐作响。不知怎的，小郎君在车厢内尖叫，马车不受控制倒向一边，等我爬起时发现马车着火了，小郎君和王大人昏迷在内。好在天空下雨，我祈求雨神能将马车上的火浇灭。我先是将小郎君救起，后再把王大人拉出来，小郎君迷迷糊糊醒来，他说他来救王大人，让我将埋在马车里的书籍找出来。雨下得很大，火一直在烧，好似雨浇不灭一般。我好不容易把书都翻找出来，发现小郎君呆愣坐在王大人身旁，双眼无神，手上满是鲜血——”“阿帆！”
管家忽然怒斥一声。这话里的意思，不就是说小郎君是杀人凶手嘛！管家气涌如山，面色如罗刹，双眼瞪圆直勾勾盯着阿帆，阿帆被吓得脖颈一缩，脸色更是白上三分。“你别干扰他。”
李长川峻厉道。见李长川不悦，管家立刻换上一张笑脸，“是，大人。”
李长川上下扫了一眼阿帆，“身子还撑得住吗？带我们去一趟出事的地方。”
“可以。”
阿帆回答道。“阿帆身子不太利索，我找给他找个人陪上，免得因伤势耽误大人查案。”
管家说得很周到，谁都知道，他是找人监视阿帆。一来不让阿帆说出对赵岩不利的话。二是收集他们的动向，好给赵岩开脱。在他们心底，认定赵岩和王大人的事情有关。不过在这种情况下，难以自证清白，同僚死在身边，有苦说不出。照顾阿帆的小厮知道阿帆要外出，一脸担忧，“你马上要换药了。”
阿帆满是愧疚看向李长川，眼里像是在说，要不给我点时间？李长川侧过头看了眼常悦之，常悦之看向阿帆，笑道：“那你先换药，我与大人再去一趟赵大人院子中。”
说罢，两人转身走出屋内。管家还是陪在两人身旁，但常悦之一踏出下人住的院子，便改了话锋，“还劳烦管家，带我们去看看那辆马车。”
“马车？”
管家有些错愕，“那辆马车有些破烂，我们府上留着正准备修缮一下。”
“无妨，我们就是要看看有什么线索。想必，你也不想看到赵大人蒙冤吧？”
李长川说道。听此言，管家点点头，将两人带到堆放马车的地方。马车如同管事说的，有些破烂，还有些灼烧的痕迹，右边车窗的车帘上被烧得只剩下一点点。整个车的骨架经过一次摔倒，显得有些松松垮垮，瞧着让人感到不安全。李长川走到马车边，仔仔细细看了一圈，忽然招呼常悦之过来。常悦之顺着李长川的目光，看到马车车壁上有一个明显的划痕，划痕清晰可见，鉴定为刀痕。两人对视一番，觉得此案不简单。“赵岩平日对待人如何？”
李长川观察着马车问道。管家皱眉思考，“平日里我不怎么与小郎君接触，不过未曾听说他与人结怨。他待府上的奴婢侍从都很好，不少人因分到他院中而感到高兴。”
“这样啊……”李长川应道。“是呀，待我们家小郎君清醒后，大人前去与我们家小郎君交流，便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管家生怕李长川不信，连连说道。常悦之爬上马车内，仔细看了马车里的东西，发现马车内有油脂，黏腻在车内的木板上。她用手指粘上些许油脂，放到鼻尖嗅了嗅，有一股浓郁醇厚的香味。是麻油！常悦之心中暗道。马车内为何会放麻油？“赵大人在国子监上值，是否要自带粮食？”
常悦之从马车内下来，给管家抛下一个问题。“小娘子有所不知，这国子监上值的官员都可以享受无偿饮食，与学子共食。在国子监教书的老师并非全是富贵，也有不少贫寒之人学富五车，学院内每月还会给老师们送上米油之物，这样一来缓解老师们的囊中羞涩。”
管家解释道。“那归来那日，赵大人可带回来麻油？”
常悦之追问道。“麻油？”
管家皱眉，“没瞧见有此物呀。”
常悦之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按照阿帆的供述，是因为赵岩点灯，马车倾斜，麻油漏出，燃火烧车，造成这起意外伤亡。查完马车的所有东西，常悦之和李长川提议要再去一趟赵岩的院子。赵岩正好发病，院门紧闭，守门的两个小厮时刻注意院子里的动静，生怕赵岩跑出来。“开门，我们进去瞧瞧。”
李长川吩咐道。守门的小厮有些难为情，管家接话道：“大人让你们开，你们开便是。”
打开院门，常悦之看见一个人趴在窗边，神情惬意享受阳光般。赵岩发现有人进来，先是一惊，虚虚问道：“你们是谁？”
见常悦之身穿马草鞭紫上衫，下着野菊紫长裙，赵岩竟从窗户爬出来，痴痴朝常悦之喊道：“仙子！我看到仙子了！”
说着，不顾狼狈，连滚带爬来到常悦之跟前，结结实实地跪在地上，常悦之听到声音，顿感自己膝盖发疼。“仙子，你可是来替我消灭鬼怪？”
赵岩神情虔诚，双目含光，“我被那些鬼怪纠缠于身，害怕至极，持剑灭之，灭之不尽，消失一个还会再来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