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悦之动作一顿,不可思议地望着县令,看到他不着痕迹地将鼓囊囊的钱袋子收入自己衣袖之中,双手放于腹前,心中了然,顿时想要说的话,停了下来,任由役差们把尸体抬走。终是有些担忧,她才开口道:“诸位仔细些,莫动死者,尽可能保全原貌。”
那些役差,为县衙奔波数年,懂得一二,应声下来。在役差的带领下,常悦之下楼,从后院离开客栈。来到后院时,如如不知何时蹲在后院的角落里,杂乱无章中,显得那般无助可怜。她看着常悦之被一群役差围住,往客栈外走去,有些担忧,跑了上来。“你犯事了吗?”
如如隔着人群问常悦之,常悦之目视前方,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她奋力挤进人群,来到常悦之身旁,边走边问道:“你是犯事了吗?”
阿妹还没有找到人照顾,她看好的人竟被官差抓去?一阵失落感涌上心头,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真相。常悦之闻声侧首,看到是那个小孩,淡笑道:“是你啊。”
“你这是怎么了?”
如如接着追问。“出了点事情,要去一趟县衙。”
“你可有同行之人?需要我带什么话?”
如如看到常悦之云淡风轻的模样,有些着急。这个好心小娘子,不懂县衙那群狗贼的丑恶,才这般神态。常悦之想了想,道:“你若看到两个长相相似且玉树临风器宇不凡的玉面郎君,回到三楼的话,和他们说一声,客栈发生命案,我去一趟县衙协助办案,让他们不要担心。”
如如还想问,他们姓甚名谁,如何让他们相信自己说的话。可她被后来的役差一把推开,险些摔倒在地上,目光定定落在常悦之裹着纱布的双手,不知为何,难过抑制不住,有些悲伤。她记住了,那个好心小娘子说,与她同行的是两个人,长相相似,气宇不凡,玉面郎君。她望着那群人远去的背影,擦了擦不存在的泪水,蹲在客栈后院门前,希望能够遇到好心小娘子所说的两人。等到起风,等到云层密布上空,都等不到来人。如如有些泄气,偷偷跑到客栈三楼,守在常悦之所住的房门前等候。她不明白,为什么这里的气味那么难闻,三楼似乎没有人在。刚蹲下没多久,便听到有人走动的声音。如如缩在走道边上,探头看过去,发现小厮正迎着两个好看的郎君说话。“二位郎君,你们回来了。”
小厮显得很殷勤,倒有几分心虚的模样,嘴里愣是不说今日阁楼上发生何事。如如看到两位郎君长得相似,模样又好看,快步冲上前,喊道:“二位玉面郎君,一位好心的小娘子让我转告你们,今日客栈死了人,她前去县衙协助办案!”
待如如说完,三人微怔。小厮率先反应过来,扬着手就往如如冲上来。而那两个郎君见状,脸色大变,喊住小厮:“那小乞儿说得可是真的?”
小厮顿住脚步,略有站不稳,“二位郎君,这小乞儿……”那两人见他眼神躲闪,知晓小乞儿所言属实,立即冷下脸来。其中一人道:“给我退房!还要叫你们掌柜的给我们退上一日房费!”
说着,他们转身走入二楼的房间,小厮急匆匆跟上,离开之前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如如。如如眼看那两个郎君前往二楼,她惊觉自己喊错人。难怪那两位郎君没有什么反应,显然认错人了。楼下又上来两人,迎上如如失落的背影,李长川见如如慢吞吞地走到三楼,便开口问道:“你适才所说,是真的?”
闻声,如如回头,发现李长川和李宗徽长相相似,他们还往三楼走去,脸上露出喜悦,点头回道:“是真的!那个好心小娘子脸圆圆的,皮肤白白的,眼睛大大的,她说她前往县衙协助办案!”
李长川从怀里掏出一锭碎银,递给如如,“多谢你的传话,你拿上。”
见面前的玉面郎君出手阔绰,如如觉得天上掉下个馅饼,狠狠地把自己砸晕。她上前接过碎银,连连道谢,还说了不少吉祥话,直至李长川让她离开,这才撒了腿跑,生怕李长川反悔,把银子要回去。“这楼道,确实有些许怪味。”
李宗徽看向如如离开的方向,蹙眉道。“是尸臭。”
李长川回应。李宗徽心底抵触,眉心拧成麻花,“这个客栈竟发生命案。”
“注州发生命案,也不算什么令人吃惊的事情。我们要找的人也找不到,其亲眷不知他所踪,许是丧命了,旁人不知罢了。”
李长川稍稍叹息,“注州城外那么多流民,方才我们所去的地方,也不少贫困之人,苟且在城内,饿得骨瘦嶙峋。”
“你要去寻常娘子吗?”
李宗徽问道。“护她周全,怎能让她在这陌生的地方离了自己的视线。边临等人应当很快来到注州了,后面我们分头行动吧。”
李长川深思熟虑后道。想到莲花寨那几个身手不凡的寨主都能为自己做事,成为自己的人,李宗徽尚未考虑清楚让他们在何处营生。正好借此机会,与李长川商量,让他们前来注州帮忙。李宗徽赞成李长川的想法,“也好,免得一同被盯上。”
——常悦之跟着众人来到注州县衙内,先前为首的衙役命人把殓房收拾下,他则让常悦之在前厅偏院等待片刻。“我姓韩,小娘子可称我为韩班头,不知小娘子如何称呼。”
韩班头边将常悦之引到偏院,边与常悦之闲聊道。“韩班头唤我常娘子便可。”
韩班头朝着常娘子作揖,“稍后麻烦常娘子了。常娘子验看过程中不用紧张,只管验清楚便是。若期间有人前去阻挠或对常娘子言语不敬,你可派人前来寻我。”
见韩班头提前给自己打下预防针,常悦之有些担忧,开口道:“韩班头的意思是,县衙内……”她没有把话说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