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开了口:“去请太医来给皇上把脉。”
太医们一直在外面守候着,没有一个人敢离开,听到里面传唤,一进寝室就看到玉妃以及皇上最宠爱的嘉嫔的神色,心里已经有了数,那个年纪最老资格最老的太医走到九重身前,先是探了下九重的鼻息,然后诊了一下脉,最后面色死灰,转过身对着屋子里所有的人们沉痛的说:“皇上驾崩了。”
顿时室内一片哭声,而玉妃只是默默的饮泣,没有出一丝的声音。兰若看着九重安详的面容,也许他是真的解脱了。贞元和张嫣然得到消息,立刻进屋里来,太医们已经开始给九重换衣服准备丧事。贞元一下子扑到九重的尸体上,放声痛哭:“父皇……”真心实意的哭,哭亲人的离去,哭以前自己吃过的苦,哭将来治理天下的千难万难。张嫣然一直以为贞元是个最温和的人,从来没有见过感情如此强烈和激动的贞元,一时里有点手足无措。而兰若则没有任何的惊讶,这个在哭的男人是她爱的男人,拼尽一生也要爱的男人,无论他做什么,变成什么样子,她都照单全收。“太子,不,皇上请节哀顺变。”
兰若上前走到贞元身边,大着胆子说出这样一句话。皇位更替,国不可一日无君。只要是贞元想做的,兰若愿倾尽全力帮助他。“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兰若第一个朝着贞元跪下去叩拜,那些没有主见的妃嫔们也跟着叩拜。而幽兰轩外面,楚天阔早就调集了禁卫军守护新皇的顺利登基,皇宫里每一个地方都挂满了白幡,每一个地方都暗藏杀机的严阵以待。张嫣然深深的看了一眼兰若,而当时贞元正从九重身边站起来,看了一下兰若,眸子里有一刹那最难以扑捉的柔情和悲哀,张嫣然将那种神情叫做怜惜,一个男子不会无缘无故的怜惜一个女子。扶住贞元登基本来应该是张嫣然的事情,她应该第一个去叩拜未来的新皇,刚刚却没有反应过来,现在只能随着大家一起叩拜,连玉妃看到木已成舟,也不能有什么其他手段了。太监们为贞元皇上了龙袍,明黄色胸口绣有九条金龙的龙袍,只有皇帝穿的龙袍才能有九条龙,以往贞元只能看,现在才穿到了自己的身上,感觉似有千斤重。在龙袍的外面还找了件白色粗布的孝衣。现在贞元已经算是南越国的皇帝了,只是还没有举行登基大典,按照南越国的规矩,要先举行登基大典,再给先皇发丧,宫里的太监宫女们又说一阵忙乱。当贞元被大家称作皇上的时候,他本可以同时册立张嫣然为皇后的,但是他没有,也许是太过悲痛的原因吧,张嫣然不动声色的想。前朝有很多的事情需要贞元立刻处理,比如告知各国使节,接受各国使节的登基祝贺等等,后宫向来是交给辈分最尊贵的人,也就是玉妃,现在的玉太妃,贞元在被众人叩拜的时候就定下了玉妃的这个身份,而尊自己的生母为皇太后。九重的尸体被放在棺木内停灵在宫里的藏经阁,有数千和尚道士超度念经。幽兰轩一下子失去了往日的风光,几乎没有人再来,兰若倒是喜欢现在的安静,只是和九重朝夕相伴了那么久,虽然各有各的心思,但乍然见一个离开了,兰若心里还是有一点空落落的。兰若只在黎明的时候眯了一觉,天亮后就被叫到了玉妃的排云殿。这是个深秋的阴天,有飘飘洒洒的秋雨雾一般迷蒙着,玉妃今天要整理后宫。排云殿一片白色,连挂在殿前的大红灯笼也被包裹上了一层白纸,这不仅是家丧,也是国丧,任何地方都不准见红,所以远远望去皇宫里像是提前到了冬天,一片雪皑皑似的颜色、玉妃穿着件白色的麻布孝服,没有任何脂粉,兰若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不化妆的玉妃,三十多岁的年纪,一个中年的妇女,容貌和身材比同龄人保持的要好,但因为多年来善用心计,还是显得有些来了,只是在不化妆的时候显出了一些良善,兰若觉得她只是个死了丈夫的妇人。九重那些大大小小的妃子,嫔,贵人,美人,都已经来齐了,兰若是最后一个到的,出来的时候没有多考虑,只是随手找了件月白色的衣服穿,没有穿孝,因为兰若知道,对九重来说,后宫这所有人他都是不放在眼里的,穿什么都一样,现在的九重或许在奈何桥上找到了翠蝶,那是他们的世界了,容不下阳世间这些庸脂俗粉打扰。兰若随着众人给玉妃请安,玉妃高高的坐在大殿最深处的一张榻上,声音不大,但是因为没有别人说话,所以她的声音在有些幽暗的大殿里回荡,像是地府里爬上来的声音。“你们都是先皇的妃嫔,自当从一而终,我南越国的国规,后宫女子,先皇过世后,凡是有子嗣的,长留宫中闭门静居,没有子嗣的妃嫔,没有收到过宠幸的,一律落发出家终生为先皇念经守灵,被先皇宠幸过的,一律伴随先皇而去。”
大殿内先是一阵死寂,这里大多数的女子都是受到过宠幸的,但是没有子嗣,有几个年纪很轻入宫不久的女子听到玉妃的话,说是随先皇而去,其实就是殉葬,也知道没有其他的出路,不由得哭了出来。兰若还是第一次听说这规矩,不过看样子不像是玉妃临时编造出来的,九重死后,她将何去何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