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回到家父亲问起,她也随便糊弄过去。她不想让父亲再在自己的事情上分心。大概晚上九点钟,正看书的艾露斯听到了麦罗斯的声音。“艾露斯小姐,我能进来么?”
只穿着白色衬裙,光着脚丫的艾露斯忙跳下大靠背椅,匆匆扫视不大的卧室,最后锁定窗户。然而窗外黑漆漆一片,没有半个人影。犹豫了下,艾露斯回应道:“你是潜入进来的?”
“差不多吧。”
声音突然从脚下传来,艾露斯猛低头,小小的影子里,麦罗斯探出脑袋。自下而上的视线让艾露斯一阵炫目,接着脸颊有些发烫。“……”大概麦罗斯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艾露斯面前,瞠大红色眼瞳想要解释,换来的是艾露斯小脚丫狠狠踏在脸上。“死变态吧!你绝对是死变态啊!”
“抱……抱歉,艾露斯小姐,是我的——”脸上带着红色的小脚印,麦罗斯从另一片阴影中浮出。“——我的失误,不过请放心,我没看到那白色——”“你怎么突然废话这么多!”
艾露斯随手丢出一本厚厚的硬皮书。麦罗斯轻轻抬手接住,蹙眉道:“您是第一个见我从影子里钻出来,没尖叫出声的贵族。”
艾露斯“啧”一声:“怎么,还要本小姐扯开嗓子喊变态你才开心?”
“您真的一点也不感到害怕?伯爵府邸,近千名护卫队还有七八百家族私兵把守的要塞,我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进来。”
“这个……”艾露斯已经从被麦罗斯直视小胖次的愤怒中冷静下来,“……还行。”
“还行?”
麦罗斯愣住了。艾露斯小手拍怕脸颊,沉声道:“看就知道,你有恶魔血统,而且位阶不低。刚才你用的是影行术。”
“你竟然认得影行术?!”
麦罗斯再也无法保持淡定,冷峻的脸庞已经被惊愕填满,整个人仿佛炸毛的猫咪,瞪着艾露斯。艾露斯体内的沐三景曾经纵横闯荡过超过二百个世界,什么样的恶魔没有见过。大多数恶魔都是以精神体的形式,依靠类似附身的形式进入物质世界。但有一种恶魔,就像眼前的麦罗斯一样,强行改变自己的生命形态,以实体生活在物质世界的强大恶魔。与其说恶魔,艾露斯更愿意称呼他们为魔神。艾露斯真想对麦罗斯说自己当然认得他是什么东西,当初征伐某个世界时,可没少和他们这类魔神打交道。但她忍住挑衅的冲动,对着一屋子书嘟起嘴巴:“好歹看了这么多书,没吃过鸡,总见过鸡跑吧。”
艾露斯开始暗中观察麦罗斯的反应,同时心里涌起异常强烈的危机感。先不管眼前这个魔神对自己的态度如何,既然他存在,意味着这个世界的强大程度绝对不低,必须加快身体恢复的速度才行。惊愕过后,麦罗斯微微点头,露出淡然的笑容。油灯下,他白皙好看的皮肤硬着一层暖暖的橘色,比平常面无表情时的样子更引人注目。“艾露斯小姐博学,那我也不卖关子了。”
他也不客气,坐到德林扑在地上的坐垫上,缓缓述说起自己的过往。麦罗斯并非纯血的恶魔,而是这个国家圣女与传说中的大恶魔所生下的禁忌之子。之所以会以奴隶的身份待在约塔城,是因为他要替母亲赎罪。混合了圣女和恶魔的血液对妖鬼魔兽有着天生的震慑力,王国答应他,只要用他的血连成一个保护边境的大型结界,就放他们母子团聚。王国边疆七十二个城邦,他已经去过七十一个,约塔城是最后一个。“所以我劝艾露斯小姐您还是离我远点,我虽然有人类的血脉,但终究还是只恶魔。和我在一起容易沾染邪气,引来那些肮脏之物。再者——”他望向窗外,艾露斯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猛然看见一个戴着乌鸦面具,混身披着斗篷的消瘦声音。“——王国对我的监视非常严格,和我走得太近,会给伯爵家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站起身,恭恭敬敬对艾露斯行礼:“感谢您今天送给我妹妹的面包和糖。”
不等艾露斯回话,麦罗斯重新没入阴影之中,与此同时,窗外的乌鸦面具人也一同消失。第二天,伯爵府收到一封只印有王家玫瑰徽记的信笺。尤利接过信,差点当场摔倒。“教……教友会怎么盯上了我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