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物既非本王之物,本王自然不介意殿下当下打开一验。”
慕候此刻面色坦荡,背脊挺直、姿态昂扬犹如寒冬松柏,自有一股久经沙场常胜将军的傲然风骨。“臣此刻也很是好奇,此物为何会出现在臣的书房之中。”
“既然慕候如此说,显王兄,请将此物打开一验便是。”
文王此刻也是面色肃然,看着显王手中的匣子道。“本王也想知道,究竟是何人将此物放入慕侯书房,又有何目的。”
文王此言,便是在明着表态是支持慕候了,此刻雍王一派的几位朝臣看了文王与慕候一眼,面上神色似乎颇有些怀疑。雍王此刻倒是未发一言,只是姿态闲逸地抱着双臂看着显王与文王,面上似笑非笑。显王抬眸看了众人一眼,便也不再迟疑,伸手将那匣子翻了开来。围观的众人立时屏气凝神,纷纷伸头向着那匣子中看去,便看见匣子内里竟是摞得整整齐齐的信,看起来有厚厚的一摞。“是……信?”
“似乎是,看起来竟有不少,定然是时常联络才能积攒下如此之多!”
“只是不知信上写的,是何内容……”此刻诸位朝臣已是急不可待,不由得悄声议论道。此刻包括慕锦月、慕候、文王与雍王在内,书房中的所有人,甚至是自跟在众人身后溜进了慕候书房后便躲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慕锦月,无数双眼睛均神色各异、各怀心思地盯着显王手中的匣子。显王也不再犹豫,伸手便拿起了匣子中信的最上面一封,而后拆开信封,将信取出展了开来。直到亲眼看到显王展开了信的这一刻,朱皓雪一直紧绷着的心弦才终于蓦然松了开来。终于,离开了雍王殿下潜伏在威远侯府这么久,她终于完成了她的使命。朱皓雪此刻偷偷抬眸看了雍王一眼,见他正神色自若地注视着显王手中展开的信笺,面上便带了一丝得意之色。待到今日事了,威远侯府如殿下所愿一朝倾覆,她便可昂首阔步地回到殿下身边了。此时显王已蹙着眉,沉声读起了手中的信。而朱皓雪怎么也预料不到,显王此刻所读信上的内容,瞬间便将她的美好期望击得粉碎。“皓雪吾爱……”显王才刚刚读了个开头,便拧着眉头,蓦然抬眸看向了躲在角落中的朱皓雪。朱皓雪此时正想着,待显王读信之时慕锦月面上将会是怎样的反应,蓦然听闻显王所言,她立时便满目惊诧地愣在原地,面上的原本的隐隐得意之色也是一凝。书房内的众人听了显王所言,此刻也是不由得均蹙眉看向躲在角落的朱皓雪,眸光中满是打量与审视。雍王此刻也似众人一般看向朱皓雪,但不同于其他人,雍王凝视着朱皓雪的目光之中满是幽冷之色,立时便让朱皓雪心中一寒。仅凭方才显王读出的寥寥数字,雍王便已知道,今日之事已经生变。此刻看来,朱皓雪擅自行动之时怕是已失手被人发现,此刻才被有心之人设计利用了。念及至此,雍王不由得抬眸看向慕候身旁面色淡然的慕锦月。自进了慕候书房开始,慕锦月便是这样淡然如竹的姿态,似乎对慕候此刻的处境毫不担心,一派泰然自若之色。原本雍王以为,她是被这番变故惊得措手不及,这才那般不言不语,此刻看着慕锦月看向自己时冷若寒霜且毫不退让的眼神,雍王便明白,今日之事,定是出自慕锦月的手笔。自己还是小瞧了她。即便雍王一直认为慕锦月心智谋略远胜于一般女子,但却也向来觉得她到底是女子之身,有几分聪慧罢了,却也不足以成器。他从未真的将慕锦月视作势均力敌的对手,也从未想过,向来自诩运筹帷幄、计谋无双,将许多女子玩弄于股掌之中的自己,有朝一日竟会一时大意,败在了慕锦月的手里。雍王此刻虽已想明白,却此番情形之下也无力改变什么,而显王在略一停顿之后,已是又看着手中的信笺,沉声开口了。“皓雪吾爱:近日已收到来信,得知吾爱安好,本王心下甚慰。为谋大计,还需皓雪吾爱继续隐于威远侯府之中,以伺机而动。”
“若皓雪吾爱寻得时机,可按先前计划,诱慕候幼女慕秋霜出府,以与本王相见。待本王谋得慕秋霜倾心,必然可使得慕候投向本王。”
“届时吾爱功成身退,本王必将真心以待,此生……绝不辜负。”
待显王阴沉着面色读完了手中之信,慕候偌大的书房内已是鸦雀无声、落针可闻。众人看着此刻面前的三位皇子,可谓是呆若木鸡,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显王方才读信之时言语清晰,此刻众人均已是明白了信中所言之意。听这信的口吻,竟像是某位已封王的皇子,写给这位月前才投靠了侯府、还曾偷窃主家之物的皓雪姑娘的。信中所言之意,竟是要谋划利用慕候的幼女慕秋霜,以期获得慕候支持。想到方才在春晖园院外,慕锦月的丫鬟所言朱皓雪的种种所为,众人心内均是一片了然之意。只怕这朱皓雪偷窃了慕大姑娘的首饰、转而投向了慕二姑娘,是早就计划好的。甚至……她走投无路之下选择投靠威远侯府,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却不知……这位先是引诱了这投靠了威远侯府的孤女,而后又要利用这孤女引诱威远侯府的二小姐之人,是当朝哪位皇子,手段如此龌龊。而目前朝中有争位之能且已成年的皇子,此刻便均在眼前了。众臣此刻均是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面前面色各异的三位皇子。显王殿下,因性情憨直、面貌一般,且已成家,怕是做不来这样引诱少女之事。文王殿下,今日已得了圣上下旨赐婚,很快便会成为慕候的乘龙快婿,自然不必再出此下策,以求得到慕候支持。那么,便只剩……雍王殿下了……“不可能!这信是假的!这匣子里明明……”朱皓雪先是听了显王所读信中之言,本就已经骇然不已,此刻又见众朝臣均满是怀疑地看向雍王,一时心急之下,便蓦然喊出声来。但她才刚刚开口,便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立时住了口,将未说完的话生生咽了下去。朱皓雪并不蠢笨,在脱口而出的一刹那便已反应了过来。自己中计了。方才自己一时情急的反应,只怕是正中了他人的下怀。此刻她已是明白,她自认为所设下的神不知鬼不觉的局,早便已被勘破,且如今还被人利用、将计就计了。而如今,她已是身在局中。此刻她抬眸望向慕锦月,眸中满是复杂之色。不必说,今日破局及设局之人,自然便是慕锦月了。“雪儿妹妹方才说,这匣子里明明,不知……这匣子里明明是什么?”
慕锦月此刻眸色淡然地看着朱皓雪,终于开口了。“方才显王殿下所读的信,似乎是某位……男子写给雪儿妹妹的,而雪儿妹妹方才所言,似乎……也是认得这匣子的。”
“却不知,雪儿妹妹的匣子为何会出现在父亲的书房之中?”
“这匣子里原本应该装着的,又是什么?”
众人自方才见了朱皓雪的反应,此刻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只怕今日这一出,便是这朱皓雪,配合她背后的指使之人一起合谋为之。想来这朱皓雪应先是依她背后指使之人所言,潜入了威远侯府,想要伺机拉拢慕候为她背后指使之人所用。谁知近日圣上却下旨为慕大姑娘与文王殿下赐婚,于是这朱皓雪与她背后之人无奈之下,竟曾想引诱了慕二小姐,以伺机取得慕候的支持。那么今日这丫鬟故意说见到有人溜进了慕候的书房,引了众人前来,难道竟是引诱慕二小姐不成,于是索性设计陷害慕候?却不想,不知是否情急之下拿错了匣子,竟将她与背后指使之人通信的匣子放进了慕候书房,这才弄巧成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