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府虽说逐渐落败,日子过得拮据,但是云小棠到来后,柳文柏夫妇却并未苛待她分毫。只叫她在这儿当做自己的家,不用拘谨,也不必客气。加之云小棠本来就是个随遇而安的性格,与三舅一家人相处了几天后,也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柳府家风淳朴,从主子到下人,都是极好相处的人。舅母虽然病着,大多时候都虚弱地躺在床上,却是个非常温柔的人。她知道府里多了个小姑娘,总是让宋嬷嬷给她做好吃的,甚至还拉着她的手告诉她城中有哪些好玩的地方,哪些衣服首饰铺子里的东西新奇又好看。她时常说她是金枝玉叶的大小姐,万不能在他们家受了半分委屈……舅舅自不用说,一个对自己病弱妻子都不离不弃的好男人,人品绝对差不到哪里去。对她不说多好,但起码算是一个合格的长辈,有求必应,处处周到。对于这些,云小棠其实还挺感动的,毕竟柳府如今这样的情形,还这样礼待她,别提有多难得了。所以力所能及的忙,她能帮则帮,比如没事去厨房做些小点心给大家吃,比偶尔给奶娘替替手,帮忙带一下娃……年仅三岁的小表弟最初还很怕生,但没两日也会跟在她身后喊姐姐了。日子细水流长,平静而温暖,虽不过短短数日,却融洽得像极了一家人。这日的晚上,云小棠在沐浴的时候,又发现了那件奇怪的事情。她浴在木桶里,捧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挑出那两根金灿灿的发丝,然后再一次眼睁睁地看着它慢慢消散于指尖……这事一次两次或许是她眼花,但是这都好几次了。而且这次她看得一清二楚。云小棠失着神,继而放下头发,将手放置于浴桶中。不知道怎么的,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反反复复做的梦……梦中的声音总是告诉她,她血液可解百毒,发须亦可以使万物生灵复苏。虽然这话听起来挺无厘头的吧,但好像也不是没有任何现实依据……别的不说,就比如说她这反生物学快速愈合的膝盖。简直了,这才过去多久,她如今都能瘸着腿短距离走路了。大夫说得养个一年半载才能两脚沾地走路,可她仅仅一个月就恢复得差不多了……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每次洗完澡后,腿伤都要好上很多,效果还挺明显的。比喝那些苦得要死的中药,或者没完没了的敷药不知道强多少倍。她甚至觉得,就算不用那些药,她也能恢复。另外还有一事,她想想也觉得很蹊跷。当初被抓到朝霞殿时,她明明被剧毒的蛇咬伤了,却一点事都没有。就当毒血全被那神经病给喝了,但他呢,为什么也同样也相安无事?记得当时那大夫说,毒逼不出来他就必死无疑,可他非但没事,等了一段时间后,毒素全散了……那么这是不是说明,她的血真能解毒呢?发丝溶于水,而浴在这样的水中,能使她的腿快速痊愈,蛇毒和她的血一道入腹,毒能被化解。云小棠想到这里,手撑上浴桶的边沿,表情因为惊讶而有些僵硬。妈耶,她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这是什么隐藏的金手指吗?她这身体,真的会是梦里所说的什么千年灵参?银盏在浴室的布帘子外,听里面久久没有动静,便问道:“姑娘好了吗?可别等水洗凉了。”
云小棠闻声回神,才意识到浴桶的水已经微微发冷了,赶忙撑着浴桶起身拿毛巾:“好了好了,我马上就出来。”
穿好后,云小棠坐在床上继续发呆,久久没能从之前的分析中回神。她将自己半干的头发捋到身前,然后拔下一根放在眼前打量良久……“……”好像,也不是所有的头发丝儿都能变色。云小棠想得脑子有点乱,总觉得这事有些没谱,而且这种特殊性质的发丝就像是随机出现的一样,而且出现的频率还极低……每次变色后,还很快就消失了,根本来不及收集起来。那么得想个什么样的办法研究一下呢?另外她的血能解毒一事,她觉得也得找个合适的机会试验一番,看看究竟是不是那么一回事。……君弈在棺材里呆了整整一天一夜,直到十八日子夜骨毒消散后沉沉睡去,再到清晨时分才悠悠转醒。七名影卫守在远处,不得他的命令不敢擅自靠近。君弈醒时,天光大亮,山上一片皑皑白雪,熹微的阳光映着莹亮的雪,极为刺目。他微眯着眼,缓缓地撑坐起身。骨毒散去之后,内力也逐渐恢复,但浑身却是冰凉,额上的汗凝成了霜,两只手的指尖全是血。鲜红的血,映得他本就白皙的皮肤愈发惨白。君弈微蹙着眉,低眸随意扫了眼,恍惚着神情站起了身。影一担心主上真的死在那棺材里了,这时候也正巧走了过来。见主上没事人一样地站了起来,他正想问些什么。只是话到嘴边,还没能问出口,就被棺材里的情形吓了一大跳。这……经历了巨大的折磨和疼痛后,君弈的神情还有些茫然,这会儿见到影一那逐渐惊讶的表情,还有些不明所以。这便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身下的棺材。棺材里也落了少许的雪,被弄得有些凌乱,不少已经因为他的体温而融化。两边的内壁上无数道沾血的抓痕,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见此,君弈眼神淡漠,不以为意道:“不过是这次骨毒比之前来得剧烈一些,有什么好稀奇的。”
影一眼神依旧惊讶:“主上,不是……”他惊讶的不是棺材内壁上的抓痕,而是棺材里的情况:“主上,这棺材是空的。”
君弈闻言,脑子一嗡,瞬间清醒,这会儿才凝神屏息,再度朝棺材里看去。空的?他仿佛不敢置信,用袖子挥开上面的落雪。雪拂开后,露出湿漉漉的实木底板。影一也盯着这棺材,认真道:“的确是空的,别说尸骨,便是连其他陪葬物什也一概没有。”
“而且这棺材就这么大,若真有什么,这点雪也藏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