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杜晚枫因为一夜无梦而心情大好。“应该是昨天泡温泉的功效,张兄,我们今天再去吧!”
“不去。”
张明净脸臭臭。“张兄,你脸色不太好,昨晚上没睡好?”
什么叫没睡好,他根本就没睡!“你昨晚……打呼噜了。”
“有吗?没人跟我说我晚上睡觉打呼噜啊,声音大不大?”
“……大。”
“有多大?”
“很大。”
“难道就因为这样张兄才没休息好?”
“嗯。”
张明净以为杜晚枫会说一声不好意思,抑或是表示接下来会注意一点。结果对方想了想,从随身行李里掏出了两小团东西,一眼看不出来是什么。“张兄,这是我自制的耳塞,隔音还不错,我再打呼噜时你就带上它。”
张明净迟疑地接过。然后杜晚枫没事人似的洗漱去了,那模样坦然得很。也对,这可是杜晚枫。明日便是会试开考的日子,今日考官们再一次聚集在一起,除了再走一遍流程,也还分配了每位考官具体的工作。张明净和杜晚枫都是负责监考,而且两人所分到的区域也是相邻着的。监考工作可是很繁重也很重要的。毕竟每一次科举,考生们作弊的手段总是层出不穷。要是让考生们作弊成功,事后还被揭露出来,那当值的监考官也会受到牵连。而且在座的人,几乎都是自己辛辛苦苦才考取了功名,他们当然不能容忍和接受有那些投机取巧的家伙,轻轻松松就能摘得他们寒窗苦读多年才有的荣誉。历朝历代的科举考试,对作弊这种行为都是竭力防范和打击的。大闽朝更甚。除了会细细检查每一个考生所携带之物,还对他们方方面面进行要求和规范。譬如前来参加会试的考生,戴的帽子都一律不准用双层。身上皮衣都得去面,毡衣得去掉里子。常穿的衫袍皆用单层,袜子也得用单毡,鞋子得是薄底。除此之外,考生携带的坐具需用毡片,卷袋不准装里子,笔管镂空,就连考生们带的一些干粮,都要把它们切开检查。而为了防止这些考生与搜检人员提前串通,在会试现场设置了两道检查口。第一道没检查出来,而第二道检查出来有问题,不只那名考生,就连第一道搜检人员都得接受处治。杜晚枫就被安排在第一道门做搜检人员。与他一起负责的是一位姓王的胖乎乎的考官,他紧张得厉害。第一次干这种差事,害怕出错。也对,大家来当这个考官,那本身就是给自己积攒政治资本,履历上添一笔。而且能被圣人委派为考官,那是荣耀啊。每一个人都想好好表现,当然不想因为这种原因受处罚。杜晚枫如今情形,就更不能允许出错。不过他这人对这种事情素来游刃有余得很,都是从考生过来的,他人又那么聪明,对于考生作弊会用的手段熟悉得很。别人想骗过他这双眼睛,那还真难。“把裤管卷起来。”
这一位考生,王考官检查后没有问题,刚准备放行,被杜晚枫给喊住了。只这一句话,那名考生人就紧张了起来。但他很快就掩饰住了,回过头,挤出一个笑说:“这位大人,我这边都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不信你问他。”
王考官点点头,刚想说什么。杜晚枫就笑笑,“既然没什么问题,那让你卷裤腿就卷一下呗,大男人难道还怕被人看一下啊?”
“这么冷的天,没这个必要吧?这么多人都排着队呢,你总不会要我们都把裤子脱了。”
“有这种需要时,你们确实也得配合。”
王考官看杜晚枫挺笃定的模样,就担心自己可能是漏掉了什么。这种事情,再谨慎都不为过。立马沉声道:“你还磨蹭什么,让接受检查就得接受检查,拒绝搜检可是要被取消会试资格的。”
那个人知道说什么都无用了。“好,你们是考官,就听你们的,检查吧——”他说着将腿一伸,就随着别人去摆弄。王考官将他裤腿缓缓卷了起来,上面确实没有字。而且穿着也符合规格,并没有作弊的痕迹。杜晚枫没说什么,只是转身让贡院的后勤取一点水来。他蹲下身,将这些水倒在了裤管之上。其实在听到杜晚枫要水时,那名考生人就已经萎了。他想跑,可这么多人他根本就跑不了。贡院周围还有士兵在把守,他只要刚一动,就会被人给制住。水浸湿了裤管,上面逐渐有小字显现。王考官都呆了。他取出放大镜,对着那些小字细看,越看越心惊。“来人,将人给拿下!”
立即就有士兵上来,将那名考生拖下去了。王考官现在对杜晚枫是佩服得不得了。“杜探花爷,你是怎么知道他不对劲,还知道他用的是什么作弊方法?”
“我起初也只是猜测罢了,他虽然故作镇定,但呼吸却有些乱,一双眼睛还到处乱看。你检查他的时候,他双臂舒展看似大大方方任你检查,但双腿下意识收拢并紧,肌肉也挺紧绷。有这种表现,除了是胆子比较小,面对陌生人搜查会情不自禁紧张,更有可能是做贼心虚。”
“居然发现了这么多细微之处……”王考官很惊讶。杜晚枫说的这些,确实很有道理。但他说起来简单,要他同一时间盯死这么多方面,还发现这些不寻常之处,他是怎么都做不到的。“那你又是怎么知道他裤管上的小抄,会遇水而现呢?”
“我曾经认识一位布防的老板,他从北安新进来一批货,材质很特殊。有一些布料写上字,烤干后就消失了,遇水会再现。我之所以这样做,一个想诈诈他,事实证明他确实露出了破绽,那样我就更肯定自己的推断,知道他是使用了这种布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