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迟早还是属于魏阶的,不过暂时放我这儿保管罢了。”
“?”
杜晚枫笑着将这首诗给卷了起来,并套上了封皮,放入了一紫檀木盒内。范商的事情,承安帝尚且还在考虑之中。他心里是怎么想的,魏阶一时也摸不准。他也没有再提这事,就这件事情他做到这里已经可以了。要是极力劝谏,反倒让圣人怀疑他的用心。何况杜晚枫目前并没有给他实质的好处,他卖他一个人情罢了,尽了心便可。朝堂之上,崔行又在大力举荐他的人出任绩州知州。而依附于崔行的那批官员,也纷纷站出来力挺。对这样的局面,承安帝怒在心头。这个崔行,真是越来越不知收敛了!绩州是大闽王朝一个直隶州。地方行政的主要隶属体制是司、府、州、县。而地方州又分为直隶州和散州。两者虽然官员品秩相同,但区别还是很大的。其他散州相当于县,受府统辖。而直隶州却相当于府,受布政司统辖。如此便能看出直隶州的知州于地方来说是多么重要了。绩州因为与敬天府毗邻,大运河又从境内通过,地理位置优厚,州内发展得很不错。这里也是众多地方官员都向往之地,不但境内发展好,主要还是与都城近。方便这些官员们与朝中大臣来往,也更容易被统治者看见。不过这个州也有一个老大难的问题,那就是经济水平与他们每年所交的税银不成正比。而且赋税一年比一年少,上一任的知州,就是因为交纳给朝廷的税银太少,被判了失职遭到了贬斥。绩州的问题,承安帝早就留意到了。其实不只是绩州,这些年各地赋税都下降得厉害。杜首辅在世时,朝廷办了很多大事,国库尚有不少余银。可这些年里,事情没办多少,国库却日益空虚。前些日子,他想给他宠爱的屏宜公主办一场风光的生日宴,户部都在跟他哭穷。问题出在哪里,杜首辅也早已陈述过。针对这一问题,他在全国各地重新丈量土地、抑制兼并,还改革了赋税政策,致使大闽朝每年增加了不少收入。只是人亡政息。这些对大闽王朝有益的政策,早就随着他的去世而被废止了。前些年,承安帝为了消除杜寒秋在朝中的影响,接受大臣们的建议,将他推行的那一套全部废弃了。时至今日,承安帝才逐渐意识到他可能做了错误的决定。先不说杜寒秋这个人怎么样,他的一些改革举措对大闽王朝是有实质好处的。大殿之上,崔行还在舞动着他的唇舌,率领着他那派人,与其他阵营的臣子为该由谁来接任绩州知州一职争得唾沫横飞。“魏爱卿——”龙椅上的承安帝,忽然出声打断了大臣们的争论。魏阶忙站了出来。“臣在。”
“前两天你跟朕提起的甘泽县县令范商,朕觉着甚好。他不但善于处理地方政务,改善财政方面也着实有一手。绩州是富庶大州,税收却连年减少,不如就把这范商调到绩州,由他来主理州政——”魏阶暗道糟糕。此次圣人虽然听取了他的举荐,却公然用他打了崔行的脸。这个人,他是不想得罪一下子也得罪狠了。承安帝成心想膈应膈应崔行,也意图用此举来打压一下崔行一派的嚣张气焰,却并不在意这样是不是将魏阶给架在火上烤了。当然这也有可能是他故意为之。崔行在朝堂势力日益壮大,总要有人来牵制他。魏阶就算不想做那出头鸟,承安帝也要将他推出来。此外,对崔行推举的那些人,承安帝都看不上。那范商,在甘泽县确实做得不错。先前又是从敬天府贬出去的,资历也够了。这次重新启用他,也是在释放一个信号。那便是杜家真的有可能会再次得势。他不只将魏阶推了出来,还让杜家也分担了一部分火力,给崔行来了双份的不痛快。张慎来都是一惊。首先他并没有想到魏阶这么快就与杜家扯上了关系,他不相信魏阶举荐范商真的就没有私心。他看人极准,魏阶虽然不似崔行和高崇这种大肆打压异己的,也绝不是一个秉公无私的烂好人。再加上他在内阁韬光养晦那么年,好不容易有了施展余地,面对着崔行的强势,又怎么可能不积极为自己物色帮手和助力?而朝堂中大部分势力都已经有主了,形成了比较稳固的利益对峙集团,他没太多发挥空间。算来算去,也只有杜家是他最合适的选择了。杜家明面上是没落了,但杜寒秋独揽大闽朝政十多年,人脉方面超乎想象。有一些已经被处理了,可那些隐藏得很深的呢?再加上杜寒秋的独子杜晚枫,那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几年踽踽独行,让杜家摆脱了被清算的局面,还一点点地走到今日这个位置。魏阶突然推举范商,想来也是杜晚枫在背后操刀。如若连魏阶都成了他的合作伙伴,再加上万太保、胡、田两位大人的支持,那么距离重振杜家则不远矣!其次,承安帝直接任命范商为绩州知州这一决议,也让张慎来有点意外。哪怕这些年他和崔行等人,颇让圣人忌惮。但其实他和崔行都清楚,圣人心中最介意的人还是杜寒秋。真要说的话,除了曾经的杜寒秋大权独揽,完全掩盖了小皇帝的光茫。还是因为他曾经是小皇帝最信任最倚仗的人,当知晓杜寒秋很有可能不臣于他,背着他做了许多逾越之事,更有一种被背叛的气愤。但这种直观强烈的感受,这些年里也不断遭受着冲刷。杜家过于安分守己,杜晚枫也是一心为了大闽王朝,就连杜寒秋过去施行的那些政策,也逐渐让承安帝产生了认同。还有一点,也是他们不得不考量的。那就是当今圣人虽然政治思维不断在成熟,他毕竟还是一位年轻君主。太过年轻,总难免有些意气用事。这一点,就连皇帝都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