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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得道,谈何容易?
一脚踏入修真界的张云风张道士,经由青年雄姿英发,中年早生华发,七老八十垂垂老矣,这才敢自称一声道爷:“都走喽,都走喽。”真正穷家薄业,说起都是眼泪,且不说那父母亲朋早已故去,单讲这真武道观本门一众师兄师弟,那一年总共还剩下十七八个人。 师尊已死,殒于雷劫。 逍遥师兄,止于化神。 泰斗师侄,丹田爆裂! 所以说修真很危险,入门须谨慎,道爷八十金丹始成竟是本观修为至尊:“走走走,全都走。”
这是一个什么时代? 这是一个金丹多如狗神仙遍地走的时代,真武一脉道统已然没落,山门凋敝,后继无人。 只得遣散,尽数遣散,道爷阖目,定坐观山。 几绺白发,风中零散。 …… …… 过一甲子。 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真人修得金丹圆满,百四之龄又复壮年:“老伙计,可还在?”
“铮嗡——” 一声清啸宛落龙吟,神剑“疯龙”沉睡已久:“哈、疯龙!”
疯龙剑乃真武至宝,千年以来代代相传,如今山中只余一人一剑一龙魂:“去!”
既是应了,便是成了。 人有神识剑有灵魄,人剑合一是为御剑:“呜昂!”
当是时也真武山巅夜现光华,一道龙形剑气扶摇直上九天,气冲牛斗,璀璨星汉。 世人始知真武道统未覆,又出一位剑仙。 传承不灭,道统当复,真人御剑就此去,雄关剑壑再扬名:“疯龙剑——张云风!疯龙剑——张云风!”
其后十余年间,神州军中无人不识张云风,或说真武剑仙张三疯:“真武山——张三疯!真武山——张三疯!”
何谓三疯? 剑名疯龙是一疯,人如疯魔又一疯,人剑合一失心疯! 三疯御剑,大杀四方! 真人不独剑壑据守,更跨龙山、渡界河,跟随“昆仑斩妖剑队十二小分队第六小组”杀往蛮荒大陆,斩妖历练同时捡漏夺宝,抢过妖丹斗过天妖,然后很快打道回府,身心俱疲面如死灰~~ 话说到底,还是实力不济,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 三疯又回山,观中复闭关。 …… …… 又一甲子。 山中无日月,彼时真人神目未开,疯龙剑亦眠于膝侧,宫中元神透顶而出,金光赫赫身仅寸许:“张云风,吾剑何在?”
真人阖目,就手一指:“吾剑在此,名疯龙。”
元神摇头:“那是你的剑,不是我的剑。”
真人一指本心:“剑于气舍,犹如心中。”
元神仍是摇头:“那处无有,无有一物。”
真人瞠目:“无有?”
元神摊手:“无有。”
真人无语,终究不成。 已然出神入景,修得元神显化,虽说尚未足丰,不日即可大乘。 所谓天人合一,不外炼虚合道,可是非常遗憾,中间缺失一环—— 少一柄剑,一柄心剑。 真人以剑入道,拼赌万死一心追求无上剑道,终于修得元神显化,奈何天人仍隔一线—— 譬如元神,虚无实有。 剑心不立,心剑不成。 “去!”
元神叱道:“一切尘世得来,自当尘世寻去。”
…… …… 剑仙西门吹,御使“吹雪剑”。 西门吹很狂,有名特能吹,号称吹雪剑一出,天下无雪。 为啥? 全都冻成冰了呗,雪花冻成冰渣子。 可是不服不行,实力搁那摆着,西门孤城出身于名门望族,打小就天资绝伦,什么昆仑仙山什么龙虎道门全不放在眼里,仅凭家传半部道经,硬是独创吹雪剑法,完全凭借个人能力,百仙谱上排名第七。 什么概念? 排名第六的乃是文圣人关夫子,其上更是当朝天子武圣人,人贵自知,西门孤城作为天下第七一直都很满足。 西门世家。 西门世家占地千顷,是与真武山观毗邻,西门世家富到流油,真武山观穷家薄业:“老张?你咋来了?”
而三疯真人作为老朋友外加铁哥们儿,每回与西门吹见面必然立时亮剑邀斗:“事不过三,打过再说!”
所谓事不过三,自是干过两架。 头回二回惨败,这回败得更惨:“来!”
…… …… 此次落败,意料之中。 这一次西门吹剑都没带,怀里头还抱着他的重孙子,就那么随随便便伸手一指,合抱粗的大树戳出一个窟窿:“瞅见没啊?这才是心剑!”
一指洞穿,大树枯死,西门吹得意吹嘘道:“气生丹宫,经由脉成,凝束透体,此谓心剑。”
“狗屁!”
一听这话三疯真人暴跳如雷:“从来心剑出自气府,剑心犹如元神练成,西门吹啊西门吹,跑偏你还有脸吹?”
“你才跑偏了,这就是心剑!”
事关修练法门正宗谬误,西门吹一样吹胡子瞪眼:“不服你咬我啊,老子天下第七!”
…… …… 不管天下第几,做人要讲道理。 三疯真人百分之二百相信自家修练的才是正确法门、正宗心剑,但仍终究大败亏输,还是那个致命问题:“你的剑呐?”
如同元神两手一摊,西门孤城满脸不屑:“就你正宗,你的剑呐?”
“嗳~~” 还是喝酒罢,一醉解千愁。 …… …… “剑壑?”
侯爷真正大能,有名三教圣人。 三教圣人左神侯,百仙谱上第一人,小小一柄心剑想必难不倒他:“张三疯子,你不讲究,嗝儿!”
真铁哥们儿,重情重义。 三疯来时穿得寒酸,只身背剑无有行囊,得赠锦袍黄金万两,还有一堆瓶瓶罐罐。 主要就是瓶瓶罐罐,兄弟记得老哥口味,奶奶个熊,三疯心说老子修不成这狗屁心剑,都对不起好兄弟西门吹! 人活争一口气,修真逆天而行。 撸起袖子开干,把天捅个窟窿! 真人御剑飞天,一路丁零当啷~~ …… …… 委实不便,无奈降落。 飞行不便,跑路不便,总之上蹿下跳,一路丁零当啷。 那也无所谓,真人心安自,便就行他万里路,三疯只当在巡山:“店家——给俺下碗牛肉面!”
“好——嘞!”
话说这日来到名州城里,三疯寻一面摊坐下吃面,当然作为陆地神仙饭是完全可以不吃,为的就是解个嘴馋:“你个小没良心,竟敢白嫖老娘?我叉!”
“啪、嗳呀~~又使妖术?好生邪门!”
身处市井之中,真人八风不动,任随聒噪入耳,安心低头吃面:“老娘偏不信不邪,我去、走你!”
“啪、啪、嗳呀呀~~” 鸨婆连中三枚臭弹,二楼一立满脸开花,端出洗脚水来照脸兜头泼下:“哗啦!”
…… …… 好生一个肥婆,腰比缸粗,头赛斗大,青楼之上撒泼跳脚闹腾一时,一群莺莺燕燕又给她抬架进去:“六妈妈,消消气,识香楼是人开的,人家白嫖又怎样?”
原来那白嫖客,乃是青楼老板。 这叫兔子专吃窝边草,就好比三疯就好这一口儿:“哟!面友儿啊?”
本身离得就不远,说话人就过来了:“会吃,讲究,二指宽的裤带面,熟烂牛头碎丁肉,啧啧啧啧~~” 真人不予理会,任由小人说嘴:“尤其这葱蒜,难能可贵哟,汤山脚底香葱段,黑水腰盘独头蒜,老辣,绝配!”
未料同道中人,果然是一面友:“还罐儿韭菜花,西门家的吧?”
三疯一惊! 何谓旁门左道? 移花接木术,袖里小乾坤,方才就这白嫖客使用如此下三滥的伎俩戏弄鸨婆,果然这家伙鼻子比狗还要灵敏:“掌柜的——依样、来一碗。”
白嫖客白嫖完,必然白吃白喝:“先说好了啊,这碗面你请。”
三疯一笑抬头,始见白袍乌发:“嗬!”
但见人是生得周正,看是三四十岁年纪,不过品性有如穿着,流里流气没个正形。 上身只披一件白袍,下身穿个大裤衩子,脚下踩俩拖拉板子,脚上两只屎黄袜子:“哟!正经神仙来啦,您老来吃面呀?”
“废话。”
很明显,面摊掌柜识得此人:“二位大爷,谁个结账?”
“他。”
嗬嗬嗬嗬嗬,三疯就笑了,心说区区几文钱何必费思量:“啪!”
道爷拍下一角碎银,稳稳当当足有一两:“两碗面钱足够,余下不必找还。”
面摊掌柜赔笑接过,双手捧回上称一称:“道爷,您这面钱不够,还差一十七两。”
啥玩儿? 三疯又吃一惊,心说几个意思:“你这牛肉面,一碗几个钱?”
“俺这牛肉面,一碗九两银。”
好家伙,别家卖三文他家卖九两,三疯真人失笑道:“你家幡上写得倒好,你这也叫‘良心’面摊?”
“咋?”
那面摊掌柜一撩围裙,祭亮出自家大号擀面杖:“啥子情况?你想赖帐?”
奶奶个熊! 道爷活到二百多岁也未曾见过如此之黑心小摊贩,当下起身一撸那锦袍袖子:“好了了啦,记我帐上。”
白嫖客一脸不耐烦,打个圆场低头吃面,一口葱一口蒜一口韭菜花倒也吃得挺欢实:“他朱有才就一俗人,你是剑仙,又能怎样?”
三疯一想也是,转念一想不对:“剑仙?你说我是剑仙?” “抬举一句,勉强算是。”
市井小人物,尽是神人也:“啪!”
三疯当即拍下一张银票,就此心平气和了断前事:“敢问尊驾,姓甚名谁?”
“本尊姓叶,名作开造。”
“叶开造?你说你叫叶开造?怎么一个叶开造?”
“叶开造,开天创世的开,造化万物的造。”
这又一个找抽的,老道爷怒气上涌:“好一个叶开造,可知道爷是谁?你这厮油嘴滑舌,讨打不成!”
“欲得通明剑心,当有不晦剑眼,明白?”
“这?!”
三疯大惊失色,拳头早已松开:“说得头头是道,尊驾究竟何人?”
“剑眼所见一切是剑,若非是剑即是剑器,除此而外别无所见,别无所剑唯有一剑——” 白嫖客吃完,拍屁股走人:“找到你的剑,你才是剑仙。”
三疯真人石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