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事就是恨不得生吞了他,像只发疯小母狮子。饶是冉起经常跟她吵嘴打架,也是第一次看到她那样……她那时候嘴里就反反复复都是这句话。“冉将军以为自己在哪儿?”
那时候他也在气头上,毕竟这种情况是个男人也伤自尊,也就没有深究。可是这句话就跟噩梦似的在他脑子里转到现在。颜清妤看他眯起了眼睛,似乎有些发怒的征兆,不由得也后退了一步。她道:“你在外面有外室……”“颜清妤你再说一遍,我在外头有什么?”
颜清妤吃了一惊:“没有?”
“有你娘!”
她已经退到了厨房外的墙边,他是真的生气,一拳就打了过来。颜清妤吓得闭上了眼睛。结果这一拳就打在了她脸侧的墙里。“你听谁说的?”
他冷冷道。“金河卢氏……还是你从战场上带回来的”,她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气的,竟然眼泪都崩了出来,“你舅娘说是伺候了你好些年了,但因是个娼门出身,她决计不会让那女人进门。”
耿氏还让她拿出主母的款来,绝不能让那种败坏门风的婆娘进了家门。颜清妤那时候还心想,不让进门有什么用?冉将军几乎每天都是在外过的。冉起都要气疯了:“放你娘的屁!她是孟云的遗孀,怎么就成了我的外室了?!我不要脸,孟云泉下有知也要脸!”
孟云是他的副将,为救他而战死。颜清妤懵了。冉起突然想到,安置卢氏的事,他是跟舅母耿氏打过招呼的,也把缘由都说清楚了,不可能是耿氏误会。所以……她是故意的。望着受惊过度的小鱼,他突然觉得嘴里发苦。他的神情也变得柔和了些,道:“你为什么不来问我?”
颜清妤回过神,道:“我要去上工了。”
她矮了矮身子,从他胳膊底下钻了出去。冉起站在原地想了半天。难怪小鱼早前还愿意和他说说话,吵吵架,后来干脆是面都不愿见。仔细想想,好像是安置了卢氏以后。这耿氏竟害他夫妻平白辜负了这么多好时光,此仇简直不共戴天!他气起来,就又追到厨房,质问颜清妤:“你作为我家主母,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不来问我?”
颜清妤忙着烧水,没理他。冉起又凑过去:“我问你话呢,你为什么不来问我?要不是你这么别扭,小离就不是第一个了……”颜清妤忍无可忍,举起烧火棍就要打他。冉起避开了,但还是吓了一跳,道:“你真谋杀亲夫啊!”
颜清妤道:“你买了院子安置妇人,既没有跟我说过,我又为何要去问你?”
“那时咱家是舅母管钱,所以我就……”冉起瞬间士气全无,摸了摸鼻子,道:“我出去了,不在这儿招你烦。”
“滚滚滚!给我马不停蹄地滚!”
“好好好,马上就滚马上就滚,你别生气了。”
冉起只得灰溜溜地滚了出去。好在这时候小离醒了,他抱着小离一块儿去喂了马。……那天早上颜清妤是掐着点到办理亭的。结果人一到那儿,扫地的孟大娘就说理亭长找她。颜清妤愣了愣:“路叔今天这么早?是不是有什么大案子?”
作为理亭长,路山平时也不会这么早到。孟婆子小声道:“没听说是有案子,倒像是为了你的事儿。”
颜清妤皱了皱眉。她心里知道肯定出事了,也不跟孟婆子多打听,直接上了二楼,找到了路山。“路叔,孟妈妈说您找我。”
路山正翻案宗,闻言就抬起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颜清妤就道:“您就直说吧。”
路山又叹了半晌气,才道:“先前把你的事儿报给县衙,县衙批了下来。但不知道为啥,事儿又从县衙捅到了吏部。”
颜清妤皱了皱眉。“吏部说咱们这用妇人做乡曹,不成体统……”他也很生气,但也很无奈。各地办理亭多的是女乡曹,性质都跟颜清妤差不多,都是为了处理辖区村落一些家长里短的事儿,女乡曹往往比男乡曹办得好。只是颜清妤读过书,又同时做了文书的工作。虽说朝廷又没有出过公文,说允许妇女做乡曹,可这些年都是这么办的啊。哪知道上头突然查下来了,而且点名就查他们十安办理亭,就……兜不住了。“县里清楚我们的情况”,路山气道,“吏部啥时候管过我们小小办理亭的事儿啊,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