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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又被伍菱装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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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考题后,伍大少爷有理由怀疑这次解试是龙潜皇帝对他的考验,除了他,国子监还没有一位监生有胆量给皇帝上策论,当然,他的策论能传到宫中也全仰赖便宜老爹龙屁拍得好。考场内,熟读四书五经的监生看了题,低着头,抓头挠腮半天憋不出一个字,反观是那些常年在父亲爷爷身边舞刀弄枪,喊打喊杀的功勋子弟,琢磨起如何把蛮人摁在地上摩擦,就像打了鸡血一般,下笔行云流水,速度上完全吊打书呆子。伍大少爷坐在案牍前沉思,这次解试既是龙潜皇帝的考验,也是他当官的一次契机,马虎不得。当然,蛮族反骨仔几十年了都没有被收拾服帖,不是说龙腾皇朝的爷们儿打仗不行,几十万大军以德服人的战例不少,可刚班师回朝,屁股还没坐热,蛮族土司又开始在背后琢磨造反的事了,这让龙潜皇帝叫苦不迭。好几次,他深夜在后宫与妃子酣战,老远就听到太监隔着好几道墙大喊道:“陛下,不好了,土司又造反了。”

一时间,龙潜皇帝进退两难……,至于是草草了事,还是直接提起裤子到军机处开会,只有皇帝陛下与妃子知道了。伍大少爷单手拖着脸颊,脑海中飞快检索着历史上中央王朝的治理边疆的案例,蒙恬北筑长城,卫青、霍去病出击匈奴,鄂尔泰提出改土归流……,历朝历代可借鉴的不少,怎么归结为一篇文章,却是个技术活。他拿起毛笔,却是没有写,两指架着笔杆子转得飞快,眼角余光便瞧见在国子监大门吃瘪老祭酒拖着凳子左右张望,寻了过来。老祭酒看到伍大少爷,二话不说,凳子往地上一甩,一屁股坐在他前边,死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我靠,这老东西被大管家怼得没脾气,竟然使盘外招来恶心自己,这也太狗了吧!若是一般的监生,看到国子监一把手坐在面前盯着自己答题,准吓到脑子短路,哪还有心思写文章。这糟老头子小肚鸡肠,坏得很!看着伍大少爷百无聊赖耍着笔,老祭酒露出那一口为数不多的大黄牙,一副老夫就知道你不行的嘚瑟笑容。张司业这几天没少在他耳边吹嘘自己的门生,老祭酒听得耳朵都磨出茧了,没想到伍家小子适才竟在他头上动土,如今开考还不敢动笔,看来也就是借着相国老爹的名声狐假虎威,难成气候。伍大少爷抬头看了一眼老祭酒那笑裂开的没剩几颗牙的大嘴,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欲让其灭亡,必让其疯狂,要打这老家伙的脸,就要在他最得意的时候打才痛快。他耍了一会儿笔杆子,对着老祭酒吐了吐舌头,趴在案牍上小憩起来,说是小憩,其实脑子里飞速地构思着文章的脉络。居然胆敢在陛下钦定的解试上睡觉,老祭酒着实是看懵了。解试规定上只说不准作弊,也没说不准睡觉,身为主考官,祭酒大人起身敲了敲案牍提醒,伍大少爷却懒得搭理他。叫不醒装睡的伍大少爷,老祭酒叹息一声,又无奈摇了摇头,坐回凳上又盯了一会儿,还是没动静,心里嘀咕一句:“孺子不可教也,烂泥扶不上墙。”

伍大少爷估摸着眯了两刻钟,揉了揉眼睛,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凳子上昏昏欲睡的老祭酒,冲着他露出一口大白牙,随即撸起袖子,提笔沾墨做题。老祭酒不置理会,陛下出的题很偏,就连做了几十年解试主考官的他看到题目的第一眼也皱起了眉头,如今时间走了近半,一开始文思泉涌的的监生们都开始咬笔杆子了,伍大少爷此刻才动笔,真不知道咋想的。若答不完卷子,那真就贻笑大方了。在他眼中,若是南方监生露出自信笑意,他还会觉得有机会写出佳作,伍大少爷一个北方监生此刻还笑,算了吧,纵使早年骂爹名动燕京,那也是嘴上功夫,解试结束前能答完题,就烧高香了。老祭酒没再正眼瞧伍大少爷一眼,考场上有目光如炬的羽林卫不停巡视,他很放心地坐在凳子上,晒着太阳打起了盹。好,这很好!伍大少爷乐了,两刻钟的构思,他已经将文章写在脑子里,接下来就是比谁写字的速度更快了,这个是他的强项。他深吸一口气,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纸上,没有了糟老头子的打扰,除了沾墨,他手中毛笔有如神助,一笔一画竟没有一丝停顿,论写速,无疑是十大考场里最快的一个。此时,若是老祭酒还盯着他,准会发现,短短几分钟,他的文章已经写满小半页纸张了。还是没人盯着自在啊!这是为啥大管家明明在旁边没有发声,伍大少爷一定要将他赶出书房的重要原因,被一个大老爷们看着,他总觉得不舒服,现在可以放开写了。“自太祖武皇帝开国,西南蛮族土司叛乱反复已有八十余载,屡治不停……”“……相国‘以蛮治蛮’离间内斗之计,十余年里虽有成效,然土司越斗越强,实为皇朝心头大患……”“盖小生以为治蛮之计有五……”“一曰‘推恩’,以皇恩浩荡,令土司子弟皆可分地继承大小土司之位……以弱其势。”

“二曰‘釜底抽薪’,土司之根基于土地剥削百姓,可划西南公田以百姓租种,地租低其三分,使土司之百姓为皇朝之百姓……以削其民。”

“三曰‘火上浇油’,赏赐丝绸瓷器、玉石玛瑙之奢以为贵,诱其奢欲,加租奴役以换钱财……以激民愤。”

“四曰‘改土归流’,派流官代土司世袭……以治其政。”

“五曰‘兵镇’,屯兵西南,挑刺头以击之,杀鸡儆猴……以保上述四计实施。”

“……”笔停,起身。伍大少爷晾干卷子,拾起照签走出隔间,大步走向受卷官所坐的临堂。身边突然出现的脚步声惊醒了晒着太阳打盹的老祭酒,他猛然起身,伸出手,下意识拦住伍大少爷的去路,厉声道:“伍家小子,你要干嘛?陛下钦定的解试,由不得你胡来。”

伍大少爷乐了,在老祭酒面前扬了扬手上写得满满当当的卷子,笑道:“小生写完交卷,祭酒大人可要拦我?”

交……交卷……他一语激起千层浪,不少咬笔杆子的监生纷纷抬头,震惊的眼神落在这位国子监内只闻其名,难见其人的清流才子身上。知道他名声不小,没想到还这么快!伍大少爷自然不会理会这些监生的目光,他只想着快些交卷离开,眼前这糟老头子看着,心烦!老祭酒眼睛瞪得老大,一把夺过伍大少爷手中的卷子,只见苍劲有力的小篆整齐划一排列在卷面上,写得满满当当。这么短时间,怎么可能!他揉了揉老眼,显得有些难以置信,再仔细一瞧,这字不仅写得好看,还写满了,顿时明白自己被摆了一道,气得牙痒痒:“好小子,竟敢戏弄老夫,好好好,老夫倒要看看你这考场交卷第一人,三天后能位列几等!”

老祭酒拿着卷子愤愤走向临堂,递给皇上委派的受卷官,受卷官向老祭酒行了一礼,审阅了一遍,确定没有交白卷,拿起名册对上照签上的名字,一切无误后,将考卷交给一旁的弥封官遮盖上姓名、籍贯,加盖骑缝章,最后交由幕后的卷录官重抄一遍。一切无误,受卷官点点头,示意伍大少爷可以离开考场了。他也不做停留,朝着老祭酒行了一礼,笑道:“祭酒大人,您老慢慢打盹,小生告退。”

说罢,他领了折扇,转身向后门大步离去。挑衅,赤裸裸地挑衅!老祭酒咬着牙,瞪着眼,目送着伍大少爷潇洒走向后门,嘴里骂骂咧咧:“好小子,你等着,老夫看你三日后还能不能如此嚣张。”

吱呀。此时,国子监后门传来一声清脆的开门声,只见朱红色大门推开的那一刻,后门广场上等候自家少爷的仆人们的目光都聚集过来。他们都很好奇,第一个交卷出来的,会是谁家的少爷?会不会是自家少爷?大管家一行人最是靠前,他们已经等候多时,见到大门完全打开的那一刻,伍大少爷甩开折扇大步迈出,便见那个熟悉的大光头飞奔而来,“少爷……少爷,小的就知道您会是第一个出来的,累了吧,轿子备好了,咱们赶紧回府。”

伍大少爷摇着折扇,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冲着大管家笑道:“累倒是不累,还小憩了两刻钟,就是这肚子有些饿了。”

“啥,这可是陛下钦定的解试呀,您居然睡了两刻钟,那这卷子……?”

大管家闻言目瞪口呆,一声惊呼。大嗓门将所有仆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来,都要看看是谁家的少爷那么轻狂,敢在解试上睡上两刻钟,还能第一个走出考场,怕不是胆子肥了交白卷吧!众人定睛一瞧,竟是相府的仆人,便知道到面前摇着折扇的书生是相府的少爷,那可是七岁就能写诗骂爹的狠人,如今敢在解试上睡觉,还第一个交卷出考场,也就不足为奇了,够狠!伍大少爷在数百道目光注视下,胸有成竹点了点头,大管家一愣,眼中随即流露出两道精光,激动问道:“陛下出的考题不难?”

伍大少爷边走向轿子,边笑道:“说难也不难,你家少爷我书看得多,略懂一些,那些读书少的公子哥就不好说咯。”

大管家松了口气,露出那副谄媚讨喜模样,嘿嘿笑道:“不愧是少爷,满腹经纶,学富五……五架马车。”

伍大少爷噗嗤一笑:“去你的,没文化的东西,那叫学富五车,不懂就别乱说,本公子可丢不起这人啊。”

“对对对,学富五车,五车和五驾马车都一样。”

大管家摸着大光头憨笑道。主仆两人一个马屁拍得飞起,一个轻狂得没边,一唱一和在数百人鄙夷的目光下,坐上皇帝陛下御赐的八抬大轿,领着手持的刀剑的卫队,大摇大摆扬长而去。知道的是参加解试,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家将军得胜凯旋了。继伍大少爷之后,六皇子龙云也交了卷,踏着龙行虎步走出考场。论带兵打仗,他是个小白,但没见过猪跑,还是吃过猪肉的,身为龙潜皇帝培养的接班人,每次朝会都得站列旁听,那些文武大臣敬献的西南策论,或多或少都会听到他耳中。多年耳濡目染下,龙云的答卷的速度自然比一般书生快上不少。自认为考场上第一个交卷,自然没人比他更快的六皇子,面带春风赶往后门,自信满满要众人瞩目下推开那扇朱红色大门,再截住那位才华横溢的义弟的时候,国子监后门早就打开了。“竟有人比本殿下还快!”

他快步跑出后门,放眼一看,哪还有那顶紫红大轿的身影。不甘心的他随手抓了一位在后门坐等自家少爷的仆人,也不管是谁,直接问道:“本殿下问你,谁第一个出的考场?”

“你谁啊……”那仆人无故不抓住衣领,刚想发怒,回头一看抓住他的那人身着亮瞎眼的四爪蟒袍,瞬间吓尿,跪倒在地上,连连磕头叫道:“殿……殿下,小的……小的有眼无珠,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他虽瞧不出是第几皇子,但身着蟒袍又年纪轻轻,必定是皇子无疑。一听有皇子出来了,众人纷纷跪下行礼:“小民参见殿下。”

龙云抬手示意众人平身,随后问道:“本殿下问你们,谁第一个出的考场?”

“是伍家少爷。”

刚才被六皇子抓住的那个仆人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立马脱口而出。“竟然是他!”

六皇子觉得眼前天旋地转,缓了一会儿,接着问那仆人:“伍家少爷走了多久了?”

那仆人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说道:“大概……一刻钟了。”

“居然那么快!”

六皇子张大嘴巴惊呼。“小民听伍家少爷和管家谈话,貌似……貌似……”那个仆人吞吞吐吐又说不准。“别慌,貌似什么,你说清楚?”

“伍家少爷说,他还在考场里睡了两刻钟。”

“什么!”

仆人一句话听在龙云耳中宛若一声炸雷,惊得他张大嘴巴,脑海中一片空白,喃喃自语道:“他睡了两刻钟,还能第一个交卷,现在大概还有一刻钟解试才结束,那岂不是说他只用两刻钟就答完题了……还他妈是不是人啊!”

苍天啊,这是个什么怪物!自打从父皇口中听到伍菱这个名字,龙云便觉得耳熟,总觉得在哪听过。回到府上,他当即派人到国子监打听这号人,本以为能凭借皇子的权势给他点颜色瞧瞧,可一听属下来报,他亚麻呆住了。这伍菱不是别人,正是他那相国义叔的独子,相府的大少爷。还想给他点眼色瞧瞧,给个屁!若是被他那儿子奴义叔知道自己儿子被欺负了,准冲进皇子府把他揪出来,对着屁股就是几个大巴掌。人是动不了了,龙云憋着一肚子闷气,打着求知的幌子,壮着胆到御书房找父皇打听伍菱创作《湖东赈灾策》的事情,没想到竟听到一个让他更加震撼的事情,那篇策论竟是自己义弟酒后即兴所写。龙潜皇帝一看儿子上进了,心里一高兴,竟还拿出一篇他从未读过的《薅羊毛论》,那篇末署名正是伍菱,又是一篇即兴所作。令他万万没想到,设计撬开皇朝上下钱袋子的人,竟是一个及冠不久的年轻人,这家伙一篇策论就让自己捐出五万两白银啊,那可是皇子府几个月的开支,龙云至今还觉得肉疼。适才在国子监门口,被他乘坐义叔的紫红八抬大轿摆了一道,这位颇有点记仇的六皇子满脑子都是要找回场子,在看到考题的一瞬,他觉得自己又行了。万万没想到,等他春风得意交卷出来,义弟早跑了……又被他装到了。两刻钟,就两刻钟啊,龙云脑中渐渐浮现出四个字,即兴之作。“不怕他名列甲等,就怕他即兴写作,如果他这次又即兴写出佳作,那父皇……苍天啊,饶过我吧,本殿下可不想再背不出文章挨揍了”龙云内心歇斯底里。上一次,他抄诵了五十遍《湖东赈灾策》,还背不出全文,成了五兄弟中唯一一个被父皇毒打的人,此刻还觉得身上隐隐作痛,他望着相府的方向,双手不禁颤抖起来,嘴里喃喃道:“希望不要是……即兴之作吧。”

龙云还在发愣,身后就传来大皇子龙枭那粗犷的嗓音:“呀,六弟,没想到第一个交卷出来的人竟然是你,皇兄还以为……”“不是我,是伍菱。”

龙云扭头看向皇兄,生无可恋说道。龙枭眉头一皱,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挠挠头说道:“伍菱?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伍义叔的独子,咱们的义弟,我们五兄弟之前抄诵的《湖东赈灾策》也是这家伙写的,何止耳熟,简直是如雷贯耳,皇兄啊,咱们五兄弟要是答得不好,就回去等着抄诵策论,挨训吧!”

龙云看着兄长没好气的说道。“噫嘘嚱,这厮……这厮……动不了他啊。”

龙枭一时间亚麻呆住了。“你不是不知道伍义叔是个儿子奴,想动他儿子,小心他拿刀砍你,有那个闲工夫算计,还不如回宫吃吃喝喝,听听小曲儿,三哥、五哥和老七现在还没出来,就别指望了……”龙云说罢,大步走向皇子府的轿子。龙枭一琢磨,觉得有道理,快步追上龙云,“老六,慢些,等等老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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