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到,主子这般痛苦的呢喃,第一次知道,在主子看似无所不能的面具下,竟掩藏着那么多的凄苦与脆弱。在得知了一切后,这帮隐卫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祈祷夫人能够回心转意,能够谅解主子,能够体谅他的为难,然后两人重归于好。但谁都知道,这仅仅是他们的臆想,隔在他们二人之间的恩怨,太多、太浓、太沉,绝非一两句对不起,就能轻易被抹杀,被掩盖的。“吱嘎。”
庄严的红漆木门缓缓开启,南宫无忧清冷尊贵的身影,从里边信步走出。尚在愣神的隐卫,立马眼观鼻鼻观心,收拾好心里复杂的情绪,不敢再胡思乱想。“守在此处,任何人,不得进出。”
薄唇微启,他冷声命令道,在他的身上,再也无法看见方才的脆弱,有的,只是令人胆寒的冰冷。“是。”
隐卫立即应下,即使主子不吩咐,他们也绝不会让旁人擅自靠近此处。“今日可有何人来过?”
淡漠的眸子漫不经心扫过暗处。若无人来访,她怎会忽然问起沙织之死?南宫无忧心底升起几分疑惑,思来想去,定是有人潜入北苑,并且同她说了什么,才会令她这般失态。是谁?清冷如月的眸光冷得刺骨,他危险的眯起一双眼睛,在脑海中,排查着所有有嫌疑之人。首当其冲的,便是这帮在北苑外负责守卫的护卫!但他不认为麾下这帮人,有胆子忤逆他,违背他,同他做对。亦或者,是北海国那位太子?“回主子,属下并未看到任何人进出。”
隐卫自暗中现身,在宽敞的院子里跪下,恭敬的禀报。“你们可曾离开过?”
他再度问道,语调愈发冷冽。“这……”隐卫顿时有些心头打鼓,“属下昨日曾发现有贼子在附近徘徊,为防贼子闯入,曾追出去过片刻。”
“哼,”看来,理应是那时了,“调虎离山吗?”
能做到这一点的,怕是除了风瑾墨外,再无二种可能。眸光骤然冷了下去,他眺望着行宫的方向,寡淡的唇线轻扯出一抹讥诮的弧线,有些人也该是时候离开这儿了。这一晚,他静静守在北苑,站在院落中,足足站了一宿,形单影只的身影,尽显落寞,浑身散发着一股让人心碎的悲伤气息。他站了一宿,隐卫们也守了一宿,担忧的目光从暗中投来,主子这样子,怎能不叫他们担心啊。第二日清晨,他那似雕塑般巍然不动的身躯,终于动了。迈开步伐,一身风霜前往朝殿,准备上朝。而此时,夜月也领着十多名侍卫,浩浩荡荡赶赴行宫,准备去请两国使臣离国。宫人们惊愕的看着这帮威风凛凛的侍卫,有些摸不着头脑,要发生什么大事了吗?“爷,南宫无忧的人来了。”
东方打探到消息,立即敲响风瑾墨的房门,急匆匆禀报道。他这会儿才刚从床榻上起身,宽松华贵的红袍,随意搭在身上,衣襟微微敞开,露出精湛性.感的锁骨,神色慵懒,似一只美丽妖娆的波斯猫,人畜无害。“哦?来得好快啊。”
他似乎并不意外,饶有兴味的笑了,看来,某人开始着急了。不知他昨夜与若愚过得可好?呵,给情敌惹麻烦这种事,风瑾墨特别乐意去干。“蹬蹬蹬。”
谈话间,院子里已有密集的脚步声传来,人数不少。“站住。”
北海国的士兵在台阶下方将人拦住,恶狠狠瞪着夜月,眸光很是不善,“太子殿下正在休息,不得惊扰。”
“我奉皇上口谕,有要事面见贵国太子。”
夜月不卑不亢的回答,毫不在意这帮将士充满恶意的目光。自从宫门前,那次下马威后,北海国这些人,都将他视作仇敌,这一点,夜月毫不意外。为主子办事,他已做好了拉仇恨的准备。“候着。”
将士依旧没有放行,太子殿下是什么人都能见的吗?上回,他出尽难题刁难他们,这回正好是个报复回来的好几回,也该让他尝尝,颜面尽失的滋味了。夜月忍不住皱起眉头,“敢问贵国太子要让我等多久?”
“那就得看太子殿下何时起身了。”
士兵一脸无奈的摊摊手,表示他也不知道。但那股得意劲儿,却怎么样也掩饰不住。夜月不是傻子,怎会察觉不到这些人的刁难?眸光微冷,手掌悄然握上腰间缎带。“怎么,你难道还想硬闯不成?”
他不经意的举动,引起了北海将士的警觉,一个个立即站成一排,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好似只要他稍有异动,就会出手反击。无形的硝烟在两帮人之间弥漫着,气氛一触即发,不论是南商国的侍卫,还是北海的将士,纷纷绷紧神经,随时准备迎战。“让他进来。”
东方及时出现,缓解了这场即将发生的闹剧,他冷着一张脸,从台阶上方迅速走下来,凉飕飕扫过夜月,神色有些倨傲,“爷同意见你。”
“多谢。”
夜月暗暗松了口气,他不怕与北海国的人为敌,只怕一时冲动,会给主子带来麻烦。“等等。”
正当他率人准备上去时,却再度被东方拦下。“还有何事?”
夜月的口气不自觉多了几分不悦,三番四次被人拦阻,他怎能心平气和?东方冷笑一声,指了指他身后的侍卫,“爷只说见你一人,这些人,就在外边候着。”
言语间的不屑深深刺痛了这帮侍卫的玻璃心,一个个冲他怒目而视,好似随时会扑上来,咬上几口。东方还嫌挑衅得不够,故作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这是爷的意思。”
“……”可恶!站在他们的国土上,他竟敢如此嚣张?实乃可恶至极。夜月微微侧目,朝手下投去稍安勿躁的眼神,安抚着他们的情绪,尔后,他才道:“好,就按贵国太子说的办。”
“请。”
东方满意的笑了,迎他进殿,至于南商这帮侍卫,则被孤零零遗弃在殿宇外,不得入内。风瑾墨已在随行小厮的伺候下,更换好华衣,慵懒的斜靠着殿中木椅,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一副悠然闲适,却又让人看得咬牙切齿的样儿。夜月刚进屋,就看见这副画面,眼角忍不住狠狠一抽。他闭上眼,在心底默念:你是直的!是直的!绝对不会被男se诱惑。心底的那抹惊艳逐渐平息下去,他这才跨入殿中,向风瑾墨行礼后,才说明来意:“属下奉皇上口谕,请太子殿下早日返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