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楚耳力敏锐,自然听到身后的侍卫的话,不过她根本不在意,只朝着城里走去。入眼是兖州一个人都没有的街道,两边的屋子鳞次栉比,他们矗立在这空城里,寒风吹起屋檐下悬挂的写着‘酒庄’,‘布庄’等字样的幡子,依稀可以看出鼠疫之前的热闹。好在兖州正对着城门的大街漫长而且没有少有分支,沈妙楚看着地上走过的脚印,冷笑着加快了步子。果然,那个在城楼上喊话的人的背影就在眼前,她脚步一顿,环顾身边空无一物的小摊,最后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这才开口,“你就是主簿?站住。”
主簿本来大摇大摆的走着,身后传来的声音吓了他一跳,兖州城的主簿除了他可在没别人,因此,他转过身去,正欲不耐烦的训斥,看清了来人之后瞬间僵在原地。怎么会是他?主簿面巾下的嘴大张着,这人不是在城门外吗,谁放他进来的?主簿下意识以为守城门的几个侍卫玩忽职守,毕竟他根本想不到沈妙楚是直接翻过城门进来的。想到自己临走前交代的话,主簿眼里划过一道阴狠,好啊,区区几个侍卫,居然也敢忤逆自己!不过眼下还是先处理了这个少年,谁叫他触了自己的霉头呢。“啧。”
主簿眼神一冷,“哪来的混蛋小子,居然还敢追到老子的兖州府里来,也好,那老子就先收拾了你,再去收拾放你进来的侍卫!”
沈妙楚也不解释,站在原地冷声质问,“你的兖州府?好大的口气,摄政王派来的侍郎和禁军校尉被你置于何地?”
明眼人都能猜到,等鼠疫稳定下来之后,从京城来的侍郎就会成为兖州府新的府丞,而这个主簿,只能接着当他的主簿!这和后世的职场是同一个道理,很多时候,他们的顶头上司走了,接替那个位置的往往不是二把手,而是从其他地方空降来的陌生人,沈妙楚浅嗤一声,神情冷漠地看着这个主簿,就从他的话里便可以猜到,为什么进城派来的支援已经到了,可兖州还是城门紧闭,本来她还百思不得其解,现在明白了,看来是这个主簿搞的鬼!“口出狂言的小崽子!”
主簿似乎被戳到了痛处,他撸起袖子,恼羞成怒的上前,“等老子拔了你的舌头,看你还敢不敢这样跟我说话!”
主簿哪里不明白沈妙楚的意思,他气得失去了理智,径直上前,看见沈妙楚呆呆站在那里,还以为是被自己吓怕了,不过这并不能使他痛快,他还要看着这个该死的少年跪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磕头求饶才行!越想,主簿眼里的阴鸷越发蓬勃。然而沈妙楚却不为所动,她杏眼一眯,在主簿即将冲到自己眼前之时,双指夹着石子发力飞出,目标直指主簿那张凶狠到扭曲的脸。铜钱那么大的石头快狠准的打在主簿眼眶上,主簿气势汹汹,结果迎面撞上那么大块的石头,顿时吓得面容失色,下意识闭上眼,不过他已经来不及躲闪,就这样被石头打了个正着。“啊!”
主簿吃痛大喊,捂住被打的眼睛怒吼,“你这该死的孽种,居然敢暗算老子!”
沈妙楚也不废话,脚后跟一蹬腾空越跃起,闪身就来到主簿面前,拳头落在他另一只完好的眼睛上,冷声道,“我看你找抽!”
嗙的一拳结结实实落在主簿眼眶上,顿时,他脸上浮现两只乌黑的熊猫眼,不过沈妙楚还不解气,这算什么,她这一拳才用了三分力!“你你你……”主簿伸出颤抖的手指着沈妙楚,话音未落,沈妙楚的巴掌又落在他的脸上。非必要沈妙楚不会亲自动手,打人手也疼的,多不体面,谁不想当个体面人,也这主簿真是踩在了她的逆鳞上,满口脏话不说,甚至还想伤人!“还敢指我!”
沈妙楚卸掉主簿的腕关节,专门他挑痛觉敏感的地方打,“我让你指!”
“别打了,别打了——”主簿惨叫声绵延不绝,从棚户赶来的禁军校尉隔着半条街就听到了,他指了指前方,“快点,看看前面发生了什么!”
主簿一个而立之年的男人,居然被一个十六七岁的清瘦少年打得换无还手之力,还出半炷香的功夫,主簿倒在地上,抱着手腕连连求饶。反观那少年,正掏出手帕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手呢,未了,他还把擦完手的帕子嫌恶的丢在地上,那眼神像是看见了什么脏东西似的。禁军校尉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画面,他一时间有些错愕,倒在地上哀嚎的主簿他是认识的,这主簿为人阴狠,最喜欢在人背后搞些小手段,他们禁军才来兖州几天,全体上下都是达成了共识,那就是这个主簿真的叫人厌恶,有好几个甚至计划着趁夜把主簿打一顿呢,谁能想到,他们还没动手呢,这主簿就先遭殃了!真是大快人心!“这?沈大夫,您怎么会在这!”
校尉姓庞,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为人正直坦率,本来是马厩里的无名小卒,在安邑郡鼠疫防治一事上有功,萧景珩见他靠得住,因此把他提拔成了校尉并委派到兖州治理鼠疫,因此,他是见过沈妙楚的。庞校尉来兖州已经快半个月了,沈妙楚三天前才离开京城,因此他并不知道沈妙楚离开京城前往各地巡医的事。沈妙楚按了按酸痛的手臂,没好气的看了眼地上的主簿,才正了正脸色,把城门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又道,“我分明在城门上发现了你们做好的标记,可这主簿矢口否认,甚至我追上来问,他还想拔了我的舌头呢!”
庞校尉听到这里,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地上的主簿大骂,“放肆!原来是你搞的鬼,我就说带来的药材都快要用完了,还迟迟不见物资送来,甚至连送出去的信都没有回音,你好大的胆子!”
在安邑郡,谁不知道沈明沈姑娘,那可是他们的大恩人,王爷见了都要恭敬三分,好个主簿,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