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是非是空着手从户部衙门出来的。站在户部衙门外的牌匾底下。她回头，侧着身子看了一眼敞开的大门。深吸了口气，扭头走了。早就知道谢无端手里拿出来的案子，不会是轻易而举的东西。眼下袁是非也有些闹不清。到底是这寡妇陈尸案背后牵扯的事儿太大。在她上午到刑部走一趟后。那些人便反应过来，在户部这里给她设了关卡。还是说，这个案子本身。就是谢无端为了为难她，而给她设的重重考验？换言之，知道她要走哪一步。提前把路拦了。回去的路上，袁是非都在琢磨。或者说从谢无端手中接过这桩案子的那一刻。她就开始琢磨了。还是那句话，谢无端手下能人众多。难道真的是没人能查清，这案子背后的真相？袁是非知道，这显然不可能。比起这个惹人发笑的猜测。她更倾向于，谢无端知道真相。也知道案子背后牵连甚广。之所以会把这件案子交到她手中。左不过是不想白白损伤人手。起码袁是非还有个太子的名头。她去查这件事，背后之人再是只手遮天。定然也不敢真的对袁是非下死手。思绪百转千回间，袁是非已经到了东宫寝殿。她轻轻舒了口气。唇边扯开一抹讥讽。照这么看，谢无端并未给她什么考验。不过是借她之手排除异己罢了。或许，从一开始。谢无端向嘉瑞皇帝提出，让原身移出冷宫，回东宫居住。就打好了这个主意。偏她魂穿而来。还不得不承谢无端这个恩情。袁是非心里很操蛋。无声咒骂了句。再怎么恶心，事情还是得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都是为了生存。袁是非坐下。重新翻开卷宗，及上午做的笔记。对照着又翻阅一遍。看到案件最初起因：六月十二日子夜，陈柳氏又于杏花巷鬼哭狼嚎。被蹲守百姓抓了个人“赃”并获。她在笔记中记下——六月十二日，子夜，杏花巷。将杏花巷三个字圈出来。——翌日。袁是非早早起身，练了早功。便乘着晨雾前往杏花巷。这个点，上朝的大臣们已经立身大殿中。街上摆摊的商贩也推着车赶往摊位。到摊位早的，蒸笼都冒热气儿了。袁是非也没带个人，仍然独自行动。杏花巷外。见树冠枝繁叶茂的杏花树下摆着一方石头圆桌，三张石凳。袁是非一撩衣摆，侧身坐下。对着那条巷子。没多久，便有人打着哈欠，揉着眼睛从巷子里出来。也有人推着推车。几乎每一个人，注意到平日少有人歇息的石桌旁。早早便坐了个人时。都下意识扭头盯了袁是非许久。看清了她长相，才离开。有人嘴里还嘀咕着：“以为青天白日见了鬼。”

袁是非不动声色，却在心里品着这句话。日头渐起，晨雾散去。差不多到了衙门当差的大人们，出门上值的时辰。直到看见有人，从杏花巷后头的巷子里出来。袁是非才忽然想起。这杏花巷算是京城的贫民窟。而贫民窟前后的巷子，住着的大多是大启这些年来的寒门进士。这条街，最早以前叫做杏花街。住进许多进士后，便改了名儿。叫进士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