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让袁是非真正恍然的，却不是这进士街。而是……她目光一转，越过那些个穿着短打或是襦裙的百姓，盯着杏花巷尽头。不一会儿。一个身穿青色官服，步履轻快的青年，缓缓出现在视野中。这便是卷宗记载的那位——撞破新丧夫的寡妇，子夜出门哭嚎的礼部员外郎。安阳侯府世子，李悦。袁是非默默看着他。观察他的神态动作，看他有无异样。两人相距约莫两丈余时。李悦好似漫不经心地往她枕边瞥了一眼。袁是非看到他眉梢动了动，冲她颔首一笑。目不斜视就要从她跟前路过。袁是非视线下移，停在他隐于衣袖间的手上。在李悦快要错身走过时。轻声道：“李世子，在下有一事不明，需要向世子请教一二。”

李悦无声“啧”了下，一脸倒霉地闭了闭眼。很快整理了表情转身，诧异看过来。“阁下是在叫我？”

袁是非起身，没理会他装傻，不跟他拉扯证明他是不是他。单刀直入开口询问：“六月十日子夜，世子路过这杏花树。撞见寡妇陈柳氏开门一身丧服，哭声渗人。不知在下说得，与世子当夜撞见的可对得上？”

李悦抿着唇，木着脸看她。一副“你都知道了还问我”的表情。袁是非不语，回视。李悦吸了口气叹道：“没错，是有这么回事儿。殿下你既然知晓，作何还来问我？卷宗您也去刑部拿了，上面事情经过不都记载很清楚吗？且这案子本就没什么稀奇的，从头到尾都是一桩意外。殿下您怎么想不开，要查这个？”

说完，李悦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般。“嘶”了一声，拍了拍自己的嘴。然后耷拉着肩膀无精打采。作出摆烂的姿态：好吧，我摊牌了，开口我就认出来你是太子。爱怎么着怎么着吧！李悦生了一双偏圆润的三白眼。硬挺的悬胆鼻，嘴唇自然上翘，有唇珠。眉毛浓黑英气。看起来英俊无匹，又带了点混不吝。就算耍起赖来，有这张脸，也是不招人嫌的。袁是非瞧着都觉得他逗。垂眸轻笑了下，在抬眼眼神一深。“世子既知道是孤，那孤便不隐瞒了。”

她顿了一下，接着意味深长道：“方才听世子的意思。孤昨日前往刑部提取卷宗这事，礼部都知道了？”

说完，袁是非皱了下眉，眸光一动。在李悦开口之前，换了种问法。“或者，朝中还有哪个官员，不知道孤在调查此案？”

李悦眨眨眼。心说：没想到这太子还挺聪明的嘛。他就刚才说了几句话。太子这么快就转过弯儿来啦。只是既然聪明，又怎么会抓着这个案子呢？莫不是刚出冷宫，就计划着参与朝政。想要凭借此案，在朝中立柱脚跟？李悦觉得这很难评价。只能说，祝他成功吧。“殿下以为呢？”

李悦没回答，反问。袁是非当即就知道了。朝中官员，约莫是大都知道了。就算不知道的，那也是闲职摆烂，不问朝政的。对上李悦别有深意的目光。袁是非弯唇笑笑，“六月十日陈柳氏被你撞破哭丧之前。杏花巷的人，可是都以为有怨鬼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