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曾永昌维持着表面上的淡定，但他躲闪的眼神还是出卖了他，李润手里有准确的证据，可以证明这家伙留了种，孩子生母也确实不是军妓。“我什么时候提到军妓了？曾将军可不要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孔有德念你有功，又跟了他多年的份上，赏赐你无数美女，但你都婉言拒绝了。”

“因为你深爱的女人是孔有德后院的人，他恐怕还不晓得，自己的兄弟玷污了自己的妾室吧？倘若他知道膝下一对儿女，是你的种，往日的情分还算得了什么？”

曾永昌心中大震，他和孔有德的妾室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事，从未透露出风声，李润是怎么调查到的？居然还知道他有一双儿女。他还盘算着要越狱回到清军营帐，如果李润真把这事捅出去，孔有德怕是也要追杀他到海角天涯。“你的心思简直毒过蛇蝎，你费尽心思挖出我的老底，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以备不时之需，现在不就是体现出我搜集情报的作用了吗？如果你执意不交代城民的下落，那我就只有先送你的妻儿给你陪葬了，那对小娃娃刚出生还不满6个月，你猜想孔有德会如何处置他们。”

古人刻在骨子里的忠诚，是不可磨灭的，曾永昌立志要报效家国，全了大义，只是李润拿他的小家威胁他，这是两难的选择。他恨得咬牙切齿，有苦说不出，李润淡定和他对视，曾永昌心里这根弦，绷不住太久就要断地。“就算孔有德不相信我传出的消息，也要验证一下，只要滴血认亲不是他的子嗣，你的那双儿女就要吃尽苦头了，可怜他们还这么小，没爹没娘，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据我所知，你家里就你一根独苗，你要是死了，再连累了两个孩子，你们老曾家就再也没有可以传承的机会了，你要舍小家顾大家，我就替你给孔有德写封信。”

或许是李润的威胁，正好戳中了曾永昌的软肋，他终究是屈服了。向来坚强的曾永昌，哭得声嘶力竭：“你要我怎么做都可以，只要你不伤及我的儿女，让他们平平安安地长大成人，我绝对不会反了你，但你要是罔顾人命，我就算做鬼，也要找你索命。”

李润在得知城民的准确位置后，就立马让将士前去留人，因为清军营帐不够大，所以交易过的百姓，还有很大部分留在北郊的牢房。贵阳城总算是恢复了安宁，但贺友缘和曾永昌是就此处决，还是另有安排呢？李润想去找李定国拿主意。回到郊外的宅子里，李定国正趴在窗户边东张西望，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地了。“这两个大逆不道之徒，有没有把你怎样？”

“父亲，你真是小瞧我了，我早就不是往日懦弱可欺的公子哥，贺友缘和胡启刚两个废物，根本不成气候，能把我如何。”

李润原原本本地说出在太守府内，遭遇的不测，李定国听闻后又心疼又气愤，这群天杀的狗贼，妄想篡权，还要撺掇他儿子。“我真是老不中用了，居然还仰仗着你去平定外头的乱事。”

“父亲，我是你的儿子，若没有你，怎会有我？话又说回来，城里的百姓得救了，贺友缘和曾永昌该如何处置？我们直接发落了他们，还是……”碍于曾永昌和贺友缘的特殊身份，一连少了两个太守，朱由榔怪罪下来，他们难逃法网。曾永昌到底是清军的将领之一，如何处置还是交给陛下，比较保险。李定国稍作犹豫，说道：“全都押解到朝廷，天子脚下，该怎么处置是陛下的事”“父亲所言极是，咱们是不谋而合了，我还要将永州、贵阳发生的乱事，上奏给陛下。”

李定国感到欣慰，他这边是没了顾虑，可是李润还有更加紧急的事，需要处理。李润随手拿起盘子里的点心，垫垫肚子：“永州的百姓遭遇的种种，和贵阳百姓一样，再关下去，人都要疯了，我得着手去办。”

曾经是幼小的李润掰手指头，等待父亲凯旋归来的消息。而今李定国在家中，盼望着李润能平安归来。将士们打开了地窖，发觉男女老少都戴着镣铐，镣铐一端还固定了几十斤重的铁石，部分汉子脖子上还戴了死刑犯才会戴的枷锁。常年佩戴着镣铐刑具劳作休息，将他们的皮肤磨出了深可见骨的血痕，李润痛心疾首，倘若不是为官不仁，怎会害得民生疾苦。最开始百姓还以为是官兵来了，麻木地排成队列，当知道太守已死，清军被捕，他们眼中有了生机，不再是死气沉沉的模样。在山中逃亡的董芸景，也在途中听到了消息，带着孩子们来到街上，百姓们得以重见天日。大街小巷都是欢笑声，只是还伴随着妇孺的痛哭。一部分人失去了亲人，他们的亲人早就被送到清军营帐，有可能被糟蹋得不成人形，不幸离世，想找回是不可能的。“稍后你去每家每户走访，把缺少的人口都登记下来，如果一家只剩下妇孺，就定期分发补助，保障他们的生活，如果只剩下孩子，就建立几所私塾，让他们在那里读书认字居住。”

“私塾还要负责一日三餐。”

垂怜百姓的苦难，李润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私塾是能建，教书先生也可以请，关键是贵阳城百废待兴，粮食不多了，保证他们的吃穿用度，还需要一大笔银子，我们军营中只够将士的用度，克扣了怕是也不够啊。”

统管财务的周海战战兢兢地回话，他知道李润是心系天下苍生，但是他们经过几场战役后，已经捉襟见肘了。李润示意他往前看，前方是宗族和太守的府邸，门口的两个纯金石狮子就能永保富贵，更别提太守府埋藏的奇珍异宝。“太守府私藏的宝物难道还不能造私塾？多余的就作为给百姓的抚恤金，他大肆搜刮民财，现在也是该归还的时候了。”

“如今，百姓们可以安顿下来了？”

周海兴冲冲地点头，不仅可以安顿下来，还能让百姓们都过上吃饱饭的日子。